要说人生这头等大事，非婚姻莫属。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鲜花如果插在了牛粪上，怕是再娇嫩，再鲜艳，也会毁于一段。

这些年，柳如花，人如其名，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徐徐绽放。她的美、她的胆识得到了越来越多村民的欣赏，上门来说亲的媒婆一个接着一个，踏破门槛。邻村皮匠铺老板的儿子看上了她，托媒婆来说媒，悻悻而归；镇上县大院里某科员想跟她结为连理，无功而返；街上杂货铺老板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被当场拒绝。

一晃柳如花年芳二十二，她不着急，二婶可为她着急呢，担心她千挑万选，错走眼。年纪再往后，怕是没好的婆家可选。

这天，二婶还没入养鸡场大门，老远朝院子里大声喊：“花，看谁来了？”如花闻声从屋里走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见是吴柱奶奶，赶紧搬出几把椅子放在走廊上，招呼大家坐。

吴柱奶奶笑眯眯地一直端详着如花，她拉着如花的手，反复摩挲着。柳如花跟阿婆寒暄着，这一年来自己忙得像个陀螺，去吴柱奶奶家里次数也少了，倒是挺想念她老人家。

“阿婆念叨着要来看你，让我带她到山上来。”二婶跟如花解释道。其实，她们此行还有另一目的。这一目的如果达成，便能了却她们的心愿。

前些天，吴柱他娘肖红特地找到二婶，想跟她家儿子吴柱提亲。吴柱跟柳如花一般大，这娃从小身体不好，脸色发白，有些病怏怏的，所以他早早辍学在家闲着。为这，他爹村支书在村里可抬不起头了，原盼着家里能出个文曲星啥的，自己在人前也有光彩。愿景破灭后，只盼着能抱个健全的孙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肖红自觉家里条件尚可，自家男人又是村里的一把手，不说德高望重，也有几分尊严。况且吴柱从小就听她娘的话，让他往西，不敢往东，处处顺着她娘，那是农村里典型的妈宝男。肖红这些年过得如鱼得水，得心应手，一般人家她都不放在眼里。

肖红向田英说亲的时候，神采奕奕，脸带桃花，如沐春风。她早就看上了这位能干的姑娘，模样也俊俏，将来生出的娃也准是水灵剔透。如果吴柱能娶上柳如花，连养鸡场也成了她们家的了。肖红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二婶犹豫了片刻，要说她这辈子可是尝尽了苦头。活了一辈子，她算是明白，情爱这些事非得两厢情愿，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现在连自己的女儿就像飞蛾扑火，困在这般浓烈的情中不能自拔，丧失自我。

二婶并没有自作主张地答应这门亲事，倒是给肖红提了个建议，让吴柱奶奶去说合。二婶知道如花经常去吴柱奶奶家，跟阿婆走得挺近。阿婆出面，说不定这事能成。

阿婆极其喜欢这个姑娘，一听这事，想也没想点头答应了。如果柳如花能成为自己的孙媳妇，那便是亲上加亲。这么善良俊俏的姑娘，求之不得呢！

养鸡场走廊上笑声一片，祖孙三人相谈甚欢。吴柱奶奶给柳如花提了好些养鸡的建议，柳如花感激涕零，她感觉到阿婆比自己的亲奶奶还要亲。

“有个事想问问你。”阿婆话锋一转，稍微停顿了会儿，笑呵呵地看着柳如花。“吴柱这孩子你认为怎么样呢？”

“吴柱挺好啊，挺温顺，不打不闹。”如花对吴柱的其实印象一般，往年他们之间很少有来往。要不是奶奶提及，她根本想不起吴柱这个人。

“那就好。奶奶也喜欢你，想你成为我们家的孙媳妇，你可愿意？我要是在有生之年看到吴柱娶到你这么一个媳妇，我死也瞑目了。”阿婆眼里泛出晶莹的泪光，“这孩子从小乖巧，我打心眼里疼他，只是打小我们分开住，没能好好照顾他。”似乎触及到自己的伤心事，阿婆抹了抹眼眶里溢出的泪。

柳如花当即脸一红，半天说不上话来，阿婆提的这个话题太出乎她的意料。她跟吴柱这么多年说上的话屈指可数，即使见面也只是点头君子之交。一下子上升到儿女情长，真有些不太适应，况且自己心里已经住进了别人。

她没有当面拒绝阿婆，不忍心看到阿婆难过，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只想先把养鸡场经营好，其他的事情还来不及考虑呢！”

“不着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答复我们也行。即使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阿婆贴心地告诉如花。

“吴柱家条件挺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二婶添油加醋道，说内心话，二婶希望如花跟吴柱百年好合。一来飞上枝头做凤凰，二来自家地位在村里可以上升一个台阶，说出去自己还是村支书的亲家，忒有面子。

晌午的日头爬上了头顶，如花浅浅一笑，她借口说去厨房做饭，来逃避这个话题。二婶和阿婆嚷着她们来做，让如花休息。如花闲不住，就当下手打杂烧火。她拾来一堆干柴火，堆在灶边，拿出几张纸壳做火引子。一边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一边轻轻用扇子扇。平日几秒钟能点燃，今天却用了好几分钟。

柴烟熏得如花眼泪都要呛出来了，她咳嗽了几声。今天的话题让她有些心不在焉，她脑袋里反复回荡着阿婆的话。她心里很久以来的一团乱麻，似乎有了一个出口。如果她跳出去，其它的问题会不会迎刃而解？一切会不会各就各位，各自恢复自己的轨道正常运行？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不去想兰兰，不去想林翔，她的头有点隐隐地疼。还没等做好饭，她便回到床上和衣躺下了。

闭上眼睛，她眼前浮现她和兰兰的欢笑，她和林翔的甜蜜，兰兰如今的自我封闭，二婶的期望。大姐如玉前几天来探望她时还催促着她赶紧找个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