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摇了摇头,这些悍痞,想来李玫落在他们手中虽然不会打骂恶人,但总不会让他舒服就是了。
“把人带请过来。以礼待之。”张军咐咐亲兵。
“诺。”
“你们来了几个人?”张军问信使。
“报告,按军规需一伙远行,某为伙正。”
“嗯,不错。辛苦了,吃晌了吗?”
“在路上到是吃了。”
“那就去吃饭休息吧,睡一觉,睡醒了再说事情。”
“诺,谢郎君。”
“以后像李家郎君这样的人物,在没分清敌我之前不要折腾,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诺。嘿嘿。”
信使施礼走了,张军轻轻捏着眉心琢磨事儿。崔汉衡还是把吐蕃大军引到了邠州,唉,这个李适啊,这是想学他爷爷的爷爷呀。
他爷爷的爷爷为了收复长安和洛阳,答应回纥军可以大掠三天:城池土地属唐,金帛子女归胡。
这事儿虽然是李适的爷爷的爷爷干的,其实还没过去三十年,长安洛阳的血还没干,哭声犹在。
而他这次请动了吐蕃军,条件却是割让北庭安西四镇。操特个妈的,张军在心里骂了一句。
虽然回鹘南下,吐蕃东扩北进,安西四镇这会儿已经成了飞地,与长安断了交通,但尚父郭子仪之侄,安西都护府留后郭昕还带着兵马坚守在那里。
那里还是大唐的国土。
而且郭昕前年今年两次派人冲破封锁来长安面圣,封武威郡王,四镇节度使。
一直到808年,吐蕃攻陷龟兹,大将军,四镇节度使郭昕自此再无消息。后人估计是以身殉国了。
这么英烈的将军和军士,孤立无援的为大唐守卫着西域仅存的一点儿国土几十年,坚持着大唐最后的尊严,这边皇帝为了收复都城就直接把他们卖了。
而且还不是自己收复不了。这事儿,是不是得操特个妈?
要不是李晟和浑碱两个人确实有两把刷子,指挥安排得当,这事儿还真就被德宗干成了。李晟和浑碱带着戴休颜骆元光尚可孤唐朝臣等将领没费什么劲儿就把长安取了。
这也和朱泚恶了李怀光,结果李怀光跑到河中去看热闹有着直接关系。
反正这事儿后来吐蕃来要地的时候,这边一群大臣压着没给,让德宗很没面子,也让安西四镇又残喘了二十多年,最终还是被吐蕃攻破了。
李适这个人哪,确实不太适合当皇帝,太特么操蛋了。张军都有心冲到梁州去劈头盖脸烀他几个大耳刮子,问问他到底是特么怎么想的。
正胡思乱想,这边李玫被带了过来。确实没有对他怎么样,也没绑缚,不过看样子折腾的也不轻,面色不太好看,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的了。
“可是李玫?”
“李玫见过郎君。”虽然不堪,但衣冠尚整,言吐得体,是个有家教的,只是看着身子骨有些偏弱,不像是练过的。世家子也不是人人尚武,必竟条件好嘛。
“怎的如此不堪?”
“郎君见笑了,前几日感了风寒,这几日身子正弱又逢兵马,一路急行而来,不免失态。”
“家中诸亲可好?”
“尚好,诸军并未骚扰,只是有些耽心罢。”
“你父唉。你也知道,你家本乃渤海靺鞨一族茹氏,令祖累功朔方将军,得赐皇姓,始有你李氏本族今日。
你父当年得尚父青眼,委以都虞候多番指点,积功累牒皇恩浩荡,职五镇节度六城水运,兼诸使于一身,封候拜相捡校太尉位列三公,可谓荣及一时。
你李家本可凭此兴盛百年,你等子侄自然荫蒙广众官路坦途,他日封候拜相易于反掌你父却是莫名而反。何苦来哉?
你读书明义,当知李家权威富贵来之于李唐,若李唐不存犹似青烟而已。大厦将倾片瓦何在?”
李玫羞愧,抱拳施礼不语。
张军摇了摇头:“本府据此,实为等你父一战。莫看你父军士数万浩浩荡荡,同心者几人?诸将领哪个不是身存心异?
即然咱们有此缘分,今日相见于泾阳,也罢,你且在此小住休憩数日,待你父大军至此,你就离城寻你父亲去吧,希望你能识大义,规劝一番。
你可代我问你家太尉一声,年近花甲,英勇一生,如此自污可是值得?毁却李氏一族可是值得?
巨唐虽倾,根基犹在,李唐大旗仍是诸军所向之处,彼可有福代之吗?妄想罢了,转瞬间不过烟消云散,惟留史书数语,兴元年,逆贼尔。”
“吾家大人为猛将,性直鲁,不擅谋事,此番诸事定是内有详情。如郎君所言,此事却是不值,玫定当泣血劝谏希望还能回头。”
“有心就好,当今仁慈,多次赦免重臣之不义,此次也应不在话下。来人,安排李小郎君好生休息,三餐诸事与某相同。”
“诺。”亲兵过来把李玫请了出去,安排到营边营房里去了。
张军看着李玫的背影琢磨了一会儿。他不记得历史上这个人是怎么样的结局了。李怀光死后,他儿子杀了几个兄弟然后自杀,不知道是不是李玫。
而德宗因为感怀李怀光当年的英勇,选了他一个留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家业,赐与爵位良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李玫。
操场上不当值的凤翔军士们正在例行操练队列,口号声声脚步咵咵,到是蛮有几分气势,营外有胆子大的百姓在围观议论。
三天下来,新军的思想宣传还是有了些效果的,不抢掠不恶语,买卖公平的军士泾阳百姓还是平生第一次见,不免都有几分新奇,也少了许多惧意。
张军负着手围着自己的军帐走了几圈儿,战马看到他就凑过来想亲近,大脑袋往他身上直顶。因为天气热了,也没把它入厩,就是在帐边支个食槽散养着。
马也是灵动生物,有思维的。这马感觉自己有些与众不同,时常扬着脖子跑去马厩那边炫耀一圈儿。
“郎君,梁州信使到了。”
“咦?事儿都赶在今天一堆了吗?自己人还通报个屁?快叫人过来。”
亲兵满脸憋屈的过去叫人。通报是他的职责嘛,直接叫人过来他就是失职,按律当杖,屁股开花不疼啊?满营的虞候就等着抓他们的小辫子呢。
片刻,亲兵带了两个人过来,正是张良派去梁州上表的长随,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还穿着冬装,罩衫有些破旧了,坏了些口子在风中抖动着。
张军一皱眉头:“沿途可是遇了贼?军士可有折损?”
张良的长随抱拳给张军施礼:“见过郎君,并没有,只是往复五百余里,仆下未敢耽搁,走的有些急了。衣衫却是被沿路树枝挂伤。”
张军眉头展开,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一切当以安全为要,不到逼不得已不得逞强硬拼。人在青山在,有仇日后报了就是,折损了却是便宜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