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家本就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马翰咬牙切齿,“何况窦家是谋害我父亲凶手。”
马瑾叛逃西凉的时候,便将窦唯与他勾结谋害他父子的事告知天下。
尽管窦唯不肯承认,但他在心里已经认定窦唯是凶手。
原本,他期望皇帝赵恒能给他主持公道。
但结果,朝廷还是以马瑾之言不可信对此事轻松揭过。
他心中恨意滔天,但却只能隐忍。
马家不再是以前的马家,他们再也没有跺跺脚,大颂西北也要震三震的影响。
何况,秦州和雍州是马家的基业,他希望朝廷能助马家夺回。
但这次议和,他又失望了。
赵恒将这两州彻底划给了北狄。
那晚,他深夜酒醉,痛哭流涕,他的父亲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他想统领马家兵马不顾朝廷议和出关而战。
但是他清楚自己这点人马面对北狄不堪一击。
马家最后的一口气也会被他葬送。
现在,燕王又向他透出七大势族的酒宴,彻底疏离了他马家。
他马家就连势族这个最后的荣誉也无法捍卫了。
最重要的是,正如燕王所说,身为势族,他自然清楚窦唯想要干什么。
他马家曾经雄踞三州,又染指晋州,甚至向燕州伸出触角,这都是在拓展马家的势力范围。
他十分清楚,大颂皇家压制不住势族们了。
而压制不住的结果便是势族与皇家的混战,在硝烟中诞生最强势族,登上帝位,建立新朝。
他父亲在的时候,曾数次同他说过这件事。
可以说,这件事是势族默认的。
八家势族也都在为乱世到来而一直准备。
只是,现在这一切真要来临了,马家却提前就输了。
以马家和窦家的关系,一旦势族取胜,只怕他马家下场凄惨。
“那你是否愿意与本王同流合污!”赵煦故意将同流合污四个字说的很重。
他一直在观察马翰的表情。
只是很短的时间,马翰的眼神出现了数种情绪波动,显然有剧烈的心里活动。
“殿下要”马翰登时怔住了,燕王这句话虽然是自嘲,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随即他反应过了,“与殿下相交,怎么能叫同流合污,应该叫志同道合。”
“哈哈哈好一个志同道合,没错,本王就是这个意思。”赵煦盯着马翰的眼睛。
马翰被赵煦盯着心中又是一颤。
一瞬间,他心思电转。
窦唯为首的势族肯定不会接纳马家了。
若是将来真的乱世来临,孱弱的马家如何存活下去。
似乎没有比躲在燕王羽翼下更好的办法了。
想到这,他起身,拱手,正要说什么。
赵煦却淡淡说道:“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就不要说了,正所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只要你诚心助本王,本王也定会投桃报李,朝廷拿不回秦州和雍州,但本王可以。”
马翰闻言,心中一震。
这下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这次抢亲之事,殿下只管吩咐,我马家定全力以赴。”
赵煦微微点头。
这次他与马家基本上不是盟友,但更胜盟友了。
真正的盟约不是一张纸,而是彼此心里的诚意。
用当代的术语,可以叫战略伙伴。
而且,这样也干脆利落。
将来他马家如果生了其他心思,不会有心里负担。
同样,倒时候他揍马家也不会有心里负担。
不过,他还是希望马翰是个聪明人,不要站错队。
“你们马家士兵有本王提供的盔甲,到时只需挂出本王的旗帜即可,本王会承认这件事的。”赵煦补充了一句。
如此,他马家只需出人,朝廷那边的风险由他来抗。
“其实不必,在下愿以这件事作为投名状,以表诚心。”马翰神色坚定。
前段时间他给燕王送去百万流民,而燕王履行承诺出兵助他攻打马瑾。
此事足以看出燕王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这次,他既然选择了投靠燕王,自然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赵煦笑了笑,依旧摆了摆手,“若如此,本王何须让你秘密前来,本王要的就是马家在暗,本王在明。”
马翰陡然意识到什么,露出恍然之色。
若他马家与燕王关系公之天下,势族们定会死死盯住他马家。
而隐匿关系,他们便可以暗中相互支持,某些事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下明白了。”马翰笑道。
赵煦也笑了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接着,他陡然意识到什么,似乎自己越来越阴了。
哎,没办法,谁让他的对手都是老阴比。
定下此事,赵煦留马翰在府中吃了饭。
隔日,马翰便启程返回司州。
和亲之事迫在眉睫,他需要回去布置。
在马翰走之前,他让徐克派了一个人随马翰回去。
他会发一艘船北上,船上会装的将是热气球。
如果马翰能救出长乐郡主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或许能用到热气球也说不定。
金陵,醇王府。
位于皇宫东华门最热闹的东华街上。
此刻,正值傍晚,往来于东华街上的勋贵与势族子弟来来往往。
路过醇王府的时候,他们不禁指指点点。
有人露出叹息之色,也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可惜了天仙似的一个美人,就要被北狄人糟蹋了。”一个勋贵子弟叹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的,能与北狄休战,她也算是给咱们大颂立了功了。”又一人说道。
二人边说,便离去。
这时两个势族子弟路过,一人道:“这个长乐郡主,仗着自己是郡主,在京师常常为燕王摇旗呐喊,嘿嘿,现在傻了吧,燕王也救不了她了。”
“活该,什么狗屁郡主,就是个寒门的野种而已,不过走了运,被醇王妃看上了而已。”
“”
声声议论被掩盖在人潮之中。
王府门前的家丁听不见,此刻闺阁中的长乐郡主更是听不见。
她只是坐在一盏玻璃镜子面前,怔怔望着自己。
而她的神色镇定如常,似乎没有受到和亲之事影响一般。
就在她恍神的时候,闺阁的门被推开,一个贵妇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