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刘酥又问了一遍。
红发少女微微一笑,终于有了表情,脚下的步伐也慢了下来“现在外面都在传,梦境出售局为了招揽生意,故意给梦境打上码。”
方南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刘酥,二人眼神交汇,像是在隔空传达什么信息。
方南问道:“有很多人的梦境都被打上码了?”
“应该吧。”红发少女恢复了冷漠的神情“梦境的事情刘局心知肚明。”
刘酥冷笑一声“我心不知,肚也不明。”
红发少女猝然回头,对上刘酥凛然不惧的眼神,突然微笑道“那是您的事。”
说完再次递上那块黑色面纱,刘酥接过面纱,看到左下角有条用金丝线绣的蛇。
“你是王家人?”刘酥盯着红发少女。
方北从刘酥手里拿过面纱,借着红灯笼的光,也看清了那块图腾,当即阴阳怪气道:“王家人不知用了多少手段,霸占方家那么多生意,怎么现在要沦落到这种鬼地方当个提灯的。”
一片寂静,方南搓了搓鼻子,低头踢起脚边石子。虽然方北说的没错,王坠这些年明里暗里割了些生意给王家人,但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当着人家面说,实在打脸。
“方小姐说的是什么话?”红发少女眼睛半眯起来,不怀好意的看着方北“你是觉得在鬼时迁当提灯是件丢脸的事?”
方北走到红发少女面前,一改害怕的样子,眼神中透露出不屑“不是看不起提灯,而是看不起你们王家人做的事情!”
四目相对,仿佛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一方再说出什么话,二人就能瞬间扭起来。
刘酥插起手,上下打量起少女,刚才只注意到她的烈焰红发,竟没发现她穿着一件纯黑色汉服,裙摆上绣着苍家图腾——猼訑。
那猼訑长着羊的身子却有九条尾巴和四只耳朵,一双墨绿色大眼正好长在背上,传说它的皮会消除一切恐惧感,苍家人很喜欢把这东西绣在衣服上。
刘酥把手抵在嘴上,那九条尾巴环绕在后裙摆,绿色眼睛正好对着自己。那双眼睛仿佛像活的一般,细长的黑色瞳孔随着裙摆的浮动,像是伺机而动的杀手,准备猎杀自己的猎物。刘酥歪过头又歪回来,怎么动那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两位姐姐~”方南强插进方北和少女中间,挡住二人电光火石的目光“大家有什么恩怨等事情结束了再谈好吗?耽搁了正事谁都麻烦。”他故作恭敬的看着两边。
“你给我起开!”方北大吼一声,她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劝动的人。
方南深吸一口气,被远溯一把从二人中间拽了出来。这几个大男人深知,女人要是发火,什么正事都要往后搁。
刘酥显然对这场毫无硝烟的战争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从兜里掏出银色匕首,拔下刀鞘,慢慢的走向前。
红发少女感觉到背后有动静,她从方北的瞳孔中看到了缓慢靠近的刘酥,她赶忙闪向旁边,转过身正对着所有人,倏然看到刘酥正握着匕首。
“你想干什么?”红发少女质问刘酥。
刘酥挑起嘴角,微笑道:“得罪了。”
他伸出没拿刀的手,幸好两人距离不远,一把便将女子拽入怀中,两具身体瞬间贴合在一起,裙摆被风微微带起,刘酥看向少女身后,提起匕首贴着裙面划破了那双眼睛,动作干脆利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往来的顾客和店主都惊的目瞪口呆。少女盯着刘酥胸口,双颊羞红,她听到了裙摆划破的声音,仿佛自己的羞耻被展露在睽睽众目之下。
还没等她发怒,只见方南捡起地上两颗滚落的小球,疑惑道:“这是什么?”
远溯扶着王闻天走到旁边,远溯拿起其中一颗,仔细端详了一番“好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猫的?”
“不对,猫的眼睛没有这么小。”王闻天从远溯手里接过小球“应该是蛇的,还是某种很稀有的蛇。”
红发少女可没心情知道自己身上掉了什么东西,她推开刘酥,赶忙护住被割破的裙摆,抬起头愠怒的盯着刘酥,两颊上还有未消散的红晕。
刘酥将匕首插回刀鞘“刚才是迫不得已多有得罪,姑娘的裙子上沾了些脏东西,不及时除掉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听到事态严重,红发少女的怒气消减了一半,松开紧捏的裙子,看到原本猼訑眼睛的位置,此刻只竖着两根丝线,难道……
红发少女拿过方南掌中的小球,对上灯笼光,她一眼便知这为何物,只是不曾想竟然被缝制在裙子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刘酥问道。
“嗯。”少女抿紧嘴,微微点头。
“看来有人不光想害我们,也想害你。”
少女攥紧小球,将它在手掌中捏的粉碎,她咬紧牙,心中燃起了烈焰滔天的怒火,如同她的红发一般。
“今晚的事还请各位不要传出去。”红发少女道。
方北道:“我们倒是不会说,只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我自有办法,他们的嘴不劳各位费心。”
说罢,红发少女头也不回的提灯向前走,全然不顾身后几位客人,刘酥乖巧的戴上面纱在脑后随意打了个结,他还特意把金莽图腾翻折到里面。与此同时,王闻天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个粗劣的布包,把蛇眼扔了进去。
众人再次随着那盏幽静的红光走入更深的黑暗。
来到惟庸阁,这里是鬼时迁专门开拍卖会的地方。只是现在大门紧闭,漆黑一片,里面连个鬼影都没有,但门口台阶上坐着个白发老头。
红发少女昂首向前,询问道:“今晚的拍卖会是换到别处了吗?”
“回提灯,拍卖会被推到明天了。”老头声音沙哑但浑厚有力,他站起身态度恭敬“烦请提灯带几位贵客去苍家别苑休息。”
“明天?有说是何事耽误吗?”
“没有。”
“知道了。”红发少女皱起眉,若有所思。
提灯在鬼时迁里地位很高,专为贵客引路。他们也是知晓秘密最多之人,鬼时迁地形错综复杂,肮脏生意渗透到每一处角落,他们避免贵客去到不该去的地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苍家别苑。此时众人已有些精疲力尽,就连方南都露出疲态,虽然万事苑不比鬼时迁大,但出行全靠车,哪像这里两条肉腿当铁腿用。
刘酥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额头上布满了一层汗珠,他把摘下的面纱整齐叠好放进口袋里,以备明日使用,随后绑起头发,让凉风顺着领口吹进衣服里。
进入别苑,寂静幽深,绿植繁茂,一根根褐色木柱撑起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厅廊。除了屋檐上随风舞动的红灯笼,竟还是空无一人。
“这里好冷啊。”方南打了个哆嗦,赶忙扣好扣子,拉下袖管“不会搞了间鬼宅给我们住吧?!我胆子小,见不得那玩意。”
红发少女语气冷漠“方苑主放心,苍家没有鬼宅,你且安心住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以为苍家人把生意上的精髓融入进家里了呢!哈哈哈哈哈。”
方北问:“什么精髓?”
“见不得人呗!”
说来也怪,苍家人从不轻易露面,就连公开场合都是让秘书出席,除了爱出风头的小姐苍鸩,其他人就跟鬼时迁生意似的,见不得半点光。
但刘酥清楚,为何苍家其他人不愿露面,并不是刻意营造神秘感而是不得已,不过这些是后话了。
别苑很大,远溯粗略数了一下,三层阁楼里大概有十来个房间,每一间都风格迥异。所有人的活动范围在一二层,但三楼却很奇怪,连上去的门和楼梯都没有,如果不是从外面看到,可能都不知道还有三楼。
远溯和王闻天被安排在二楼拐角的第一间,刘酥在他们旁边,方南跟方北住在一楼最尽头的两间房里。几人本想住在一起,红发少女却说只剩这些空房间了。
已过午夜,红发少女安排妥当后便离开了别苑。众人聚集在刘酥房间中,方南觉得房内闷热,刚拉开阳台窗户一股逼人的寒气让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太他娘的冷了!这地下不是冷库就是乱坟堆,刚入秋哪来那么大寒气!”
方北点起香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坟头上盖房子,苍老头总不至于咒自己。不过今晚的事的确蹊跷,房子里连个动静都没有,还说只剩下这几间房了,其他房间难道都是装饰不成?还有那颗蛇眼,你们看见她见到那东西时的样子了吧,怪吓人的!”
刘酥也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点上,可惜是女士香烟,吸了两口没什么感觉“看来有人盯上我们了。”他盯着烟头白烟,语气极缓“闻天把蛇眼给我。”
王闻天小心翼翼的从布袋里倒出来,蛇眼有些干瘪没了盯刘酥时的敏锐感,倒更像粒花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