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指着门，一脸困惑“对面有人住？”

刘酥坐在床上，低头沉思，昨晚上下两层已经检查过，没有任何住人的痕迹，方南甚至趴在地上从门缝里看，也没见一丝亮光。为何今早对面住着一对男女，显然同他们一样住过一夜了，听他话里意思，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这苍家别院越来越有意思了，刘酥暗暗的想。

远溯和王闻天已经离开，走时特意乔装成瞎眼瘸腿的摊主样子，好在王闻天本就瘸了，根本没人怀疑。刘酥收拾好后，带着宋舟来到一楼餐厅，其他三人正在吃饭，方北重画了一套更加妖艳的妆容，眼线差点挑到眉毛上。方南还是那股子浪荡公子样儿，只是高甜看起来怪怪的，那双眼睛仿佛黏在方北身上似的，眼神里满是崇拜羡慕，她就像被妖精诱惑的二师弟，嘴巴一嗦一嗦的，感觉吃的不是饭而是兜住流下的口水，只是住了一晚，竟被灌了多少迷魂汤。

“各位早。”刘酥挑了下半边眉，拉开椅子坐在方南旁边，宋舟坐在对面，刚一坐下，佣人便端上来两碗饭，他瞄了一眼桌上，菜色丰富，荤素均衡，还有几道是自己特别爱吃的，看来苍家人特意调查过。

坐在对面的宋舟刚准备扒拉一口饭，方北抬手阻止“别吃，先试毒。”

“啊？这饭还能有毒？”宋舟的手停在半空，盯着晶莹剔透的米饭。

“不用试。”刘酥夹上一口菜，配着米饭边吃边道“他们还不敢在饭菜里下毒，放心吃吧。”

宋舟不自觉的吞咽一口，盯着刘酥又吃了一会，才敢吃下疑似有毒的米饭……

这顿饭吃的胆战心惊，宋舟只扒拉米饭，其他菜一口不敢多吃。刘酥则泰然自若，边吃边讲起那对男女，方南听得右眼皮乱跳，这房子真他妈闹鬼吧！

“我发誓，对面那间房我查过三遍，肯定没住人！”方南浑身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会不会有什么后门或是隔断，这样就没人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这么做没有意义啊。”方北向后拨弄头发，顿时飘起一阵清香。

“有一种可能。”刘酥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他们想把这栋房子里的人全部隔开，就算有人出事，也只有同行的人会知道，其他客人断不会提高警惕，再趁机把我们都除掉，好一招神不知鬼不觉。”

宋舟惊得嘴都合不拢了，高甜勉强控制住扭曲的表情，试探的问“刘局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杀我们？！”

“嗯。”

刘酥回答的很平淡，显然对有人要杀自己这事没什么反应，可能是习惯了，当初刚接手梦境出售局，那杀手可谓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不过他们来的很有规律，一三五搞偷袭，二四六扔毒气，周日还会休息一天，俨然像个刺杀刘酥联合会。从那时起，刘酥尝到了杀人的滋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接受了世界的游戏规则，并以十倍的努力报复回去。

饭桌上格外安静，除了刘酥，其他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宋舟手腕发颤，一根菜夹了三次才上来，高甜则抱着手机疯狂打字，苦着个脸，像是在求救，但更像写遗书……

方南和方北比他俩淡定许多，怎么说也是亲手屠宰过二叔的人。

“五百个？不行，还是六百个保镖吧！”方南对着手机一通发号施令“再给我找几个狙击手，坦克就算了吧那玩意太显眼了。”

“隐形战机倒是可以搞两架过来。”方北搭腔，整个耳朵快贴在方南手机上了“情况不对就把鬼时迁给我炸了！”

“……”

二人对着手机一个主讲一个补充，对面那人听得冷汗直冒，这哪里是寻求保护，分明是找个借口发动战争。宋舟和高甜听得热血沸腾，眼睛里仿佛生出了希望之火，突然体会到和大佬们一起被暗杀的快乐！炸！炸他娘的！

兄妹俩喋喋不休，听得刘酥耳朵生疼，直到二人说出攻入国家安全局时，刘酥翻起白眼，伸手夺过手机，跟对面那人说了句毫无感情的“别信”，便挂断电话。方南愣在原地，依旧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方北坐正身子，捋了两把头发，有些尴尬。

真他妈丢人！这沉不住气的毛病八成是方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吃过饭后，红发少女带着大家前往惟庸阁，方南走在刘酥身后，看着他头上的粉色皮筋，暗自叹气。

刘酥第一次出现在万事苑之前，是个活在方南耳朵里的人，听闻这表弟年纪虽小但说话严谨细致，做事毅然决绝，深得两家长辈的喜爱。方南自然是不服的，不过是个会哄老人家开心的小屁孩罢了，还能跟海外留学归来，从小阅遍奇闻异事的自己比！

在二十岁那年，方南终于见到了“小屁孩”，清秀干净的面容，整齐扎好的头发，走起路来小辫子还一动一动的，很是可爱，跟传闻完全不搭嘎……还学小姑娘扎辫子，瞅他娘们唧唧的样儿！就他这人畜无害的长相，背地里肯定是个死变态！方南对着方北嘀嘀咕咕，把刘酥贬低的一无是处，方北瞥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准再胡说八道，继而转过头欣赏起小表弟。方南摆摆手，切了一声，女人就是视觉动物，早被这小白脸迷住了。他眯起眼，牢牢盯着跟长辈寒暄的刘酥。

直到晚饭，两人才第一次说上话，刘酥被安排在方南和方北中间。方北佯装成大家闺秀的样子，微笑待人，那股子泼辣劲掩藏的很好。方南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礼物盒，附赠一张信纸，刘酥扫了一眼纸，笑出声，放声朗读出来“表弟你好，我叫方南，没见之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曾想见过后便觉得有一礼物跟你很配，特意买来送你，礼物虽小，但情比金坚！你可一定要喜欢呦。”

方南笑出了整齐的八颗牙，就这短短几行字，可是多年泡妞经验总结出真谛，照这个模式写，不光妞喜欢，小表弟也一定喜欢！

刘酥尽量压下嘲笑的嘴角，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粉色皮筋，上面布满了金色花纹和一颗小草莓……那草莓精巧别致，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在这暗讽谁呢！

房间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方南一脸坏笑的看着刘酥，想看他露出不悦的表情，可刘酥依旧满脸笑容，只是那笑灿烂却心酸，甚至有些苦涩。方老太爷瞪了方南一眼，恨不得捏死这孙子，方南的母亲牵过刘酥母亲的手，安抚她放宽心。气氛异样，方南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心里泛起嘀咕，不就是根粉色皮筋，至于一个个跟要吃了我似的！

晚宴结束后，方南才知道自己开了个不可饶恕的玩笑。

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命如尘土，身不由己。

刘戚的大脑曾被仇家偷走过，失去大脑的阿育王塔如同一个装饰品，毫无用处，而没有大脑的梦境出售局就连免费的公共厕所都比不上。刘家人整日焦头烂额，唯有找再到一颗大脑，才能查明贼人，可捐脑子这事谁也不愿干！犯不上好日子不过，去跟阎王做买卖。

一天夜里，还在上高中的刘酥假装学习到深夜，趁家里人睡着，拿起手边的水果刀，走进密室。他提前磨好了刀刃，方便一刀就能割破头皮，他横向拿刀，置于头顶上方，比划了两下确定好位置后便下了重手，头发扫过冷刃发出一阵“沙沙”声，头皮向外绽开，翻卷出轻微的弧度。他任血顺着后颈流下白皙的脖颈，顺着脊柱浸透衣衫，沿着衣摆一滴滴流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充斥整个房间，刘酥咬紧惨白的嘴唇，双眼迷离，阿育王塔晃出了重影，他虚弱的拿起连接阿育王塔的电线，毫不犹豫的连上大脑。悲喜浮沉，刘酥做完一切后重重的舒了口气，便倒在了血泊中，白衣染成一片殷红。

一星期后，刘家人通过梦境寻到了刘戚的大脑，终于把刘酥换了下来，虽没致命伤可脑后却留下了丑陋的疤痕，刘酥蓄起长发，掩藏过往，抹除一切。

方南盯着粉色皮筋想出了神，小草莓已经被拽掉了，金色花纹也磨没了，单剩个素色皮筋。刘酥的身上有天生的领袖气魄，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无需旁人多虑。好强的方南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坦然接受。

刘酥转过头，对方南低声说道：“惟庸阁里怕是也有埋伏，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护住他们三个。”

“啊？”方南回过神，听话里意思有些不对，脱口道“你又想干嘛？”

“又？”

“不是，我护住他们三个了，你该不会想自己上吧？”方南朝红发少女挤眉弄眼“还不清楚是哪伙人搞的鬼，你瞧那姑娘，看起来也不像个好的。”

“稀奇了，你不自诩当代贾宝玉吗？还有你不喜欢的姑娘？”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怼我呢？！真想知道你那脑……”子字刚要出口，方南调转话头“内什么，你就安心吧，如果有事我会保护好他们仨的。”他还想往下说，张着干巴巴的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拍拍刘酥肩膀，一切尽在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