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定在九月底开机，徐翊留下来和剧组对接接下来的工作，顾渺兮独自一人回清凌，为顾老爷子庆生。

拒绝和顾筠兮同行，顾渺兮特意晚了两天。

知道她要回来，来接她的是长姐顾若兮。

女人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肩侧，质感很好的长风衣包裹着高挑的身材，她戴着墨镜，靠在跑车边上，点了根烟，姿势慵懒又惬意，引得偶尔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顾渺兮最先看到的是那辆招摇的酒红色跑车，然后才看到跑车边立着的女人。

她压了压鸭舌帽，快步走到她身边。

“小兮兮～”女人也看到了她，她扔了烟，张开手臂想拥抱许久不见的妹妹，“来，给姐姐抱抱！”

顾渺兮躲开她的胳膊——明明三姐妹名字中都有“兮”，她不明白，顾若兮是怎么能喊出“小兮兮”这样肉麻称呼的。

“哎呀，好不容易见面，别这么冷淡嘛。”顾若兮知道妹妹现在是公众人物，她压低了声音，“我亲自来接你，感不感动？”

“感动。”顾渺兮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催促她上车。

“知道啦知道啦，别这么着急嘛。”顾若兮嘟嘟囔囔地拉开车门上车。

……

酒红色的跑车驶出停车场，顾若兮开了音乐，轻声哼着歌。

顾渺兮看着窗外。

她在清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她来说，都充满了熟悉感。

回到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她却没有觉得放松。

“凌家那边怎么说？”她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解决自己的婚事。

“凌夫人昨天特意来老宅找了爷爷，坦言凌家没办法接受你的工作性质，暂时不考虑联姻。”顾若兮哼笑道，“爷爷是个聪明人，能听懂凌夫人的意思——你放心吧，你嫁去凌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能微乎其微。”顾渺兮注视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喃喃，“这个可能性必须是零。”

她不介意多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可凌家那些人摆明了想干涉她的工作，而她为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指手画脚。

顾若兮给她出主意:“筠兮那丫头不是喜欢凌微扬么？要是爷爷真想联姻，让筠兮去好了。”

她想起一事:“筠兮这次和凌微扬一起回来的，凌夫人亲自去机场接的人送回到凌家，呵呵，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省了我的事。”

在整个顾家，顾渺兮最尊敬的就是顾老爷子，顾若兮知道，这事儿要不是顾老爷子提出来的，顾渺兮肯定懒得多给一个眼神。

可生在顾家这样的家族，总会有很多的生不由己。

她叹了口气:“回去的路还远，你先休息会儿。”

顾渺兮合上眼睛，安静了片刻，轻声问道:“姐，你还在找那个人吗？”

前面红灯，顾若兮踩下刹车，侧头看了妹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是好奇。”好奇，一个人的喜欢，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可以维持多久。

顾若兮也好奇:“兮兮，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有。”顾渺兮回答得很干脆，“就是，我接了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一生都在爱着男主，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嗯哼。”

“我觉得这样的感情肯定不会出现在我身上，所以，我很好奇。”顾渺兮眯着眼睛，提醒姐姐，“绿灯了。”

顾若兮踩油门:“你继续说。”

“如果无法和故事里的人物共情，就不可能演出好的角色，创作出好的作品……可我真的不能理解女主角的爱情观。”顾渺兮道，“那么喜欢，可直到死，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天问》的故事很简单，大致就是地球不适合人类居住，于是人类打造了太空船前往外太空寻找新的家园。

女主和男主都是太空船上的工作人员，两人是学妹学长的关系，在工作中，女主也受到了男主的很多引导和帮助。

后来，他们跨越光年的距离到达新的家园，却发现一切都只是虚幻后，这所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上发生了叛乱和争斗。

有人支持寻找新的栖息地，有人坚持回到地球……总之，人性的丑陋和伟大，在这一座流浪的太空船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呢？”顾若兮道，“女主和男主，是什么结局？”

“女主死了。”顾渺兮道，“女主坚持寻找新的栖息地，而男主，则同意返航回到地球。”

“……成为了敌人么？”

“最后，返航党在斗争中取得胜利，女主作为战俘，被流放在太空。”

直到被从舱门推向太空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将自己的爱意宣之于口。

“真是个大悲剧。”顾若兮啧啧两声，“但你问我女主怎么想，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渺兮，那是你的角色，你将会成为她，她的想法，只有你才能理解，而你的想法，也将会成为她的想法。”

“……”

“这是你的新电影？”顾若兮话题一转，“投资方是谁？”

“宸印集团。”

“宸印啊。”顾若兮有点小疑惑，“我记得，宸印下面有个宸印娱乐——宸印怎么会同意找你出演女主？”

“可能……”顾渺兮想了想，“宸印集团的大boss是我的影迷？”

顾若兮微微一笑，“你做梦还没醒么？”

顾渺兮:“……”好气哦，她难道不是能吸引到成功人士的偶像么？

……

两人到老宅时，正好碰到胡霏和顾筠兮送客人出来。

穿着光鲜亮丽的富太太看到两人，含笑和顾若兮打招呼:“若兮回来了？”直接无视了顾渺兮。

顾渺兮干脆闭眼装睡。

这位凌夫人和顾家二夫人胡霏交情不浅，本来就不喜欢她，后来出了联姻的事，更加看她不顺眼，总觉得她拱了凌家根正苗红的大白菜。

呵，凌微扬那长相真不是她的菜，她可没有非他不可，也不知道这凌夫人在戒备什么。

几人还在虚情假意的寒暄，顾渺兮这下真的听困了。

“听筠兮说微扬拿到了帝都大学国际画展的邀请函？这次帝都大学的画展好像有陈正老先生的秋霜故居图，我记得凌老爷子很喜欢陈老师的画。”

“对啊，微扬拿到邀请函以后可把老爷子高兴了好久，可惜，这次展出的陈老先生的画只有这么一幅，而且不对外出售，展出完以后直接赠给帝都博物馆。”

“这样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顾渺兮微微侧身，想把这些杂音隔绝到车窗外。

“凌阿姨，我在帝都认识一位学姐，家里和陈家有些交情，凌爷爷那么喜欢陈老先生的画，我可以联系那位学姐，看看她那边能不能帮帮忙……”

“哎呀，筠兮，要是你那位学姐愿意帮忙，那可就真的太感谢了！”

“凌阿姨太客气了，能帮到微扬我也很开心。”

“你这孩子真是……”

凌夫人又夸赞了顾筠兮几句，顾若兮听得无聊，找了个借口先行一步。

听不到杂音后，顾渺兮睁开眼睛，问道:“姐，你说爷爷会喜欢秋霜故居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