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啊？张慕桐请客为什么要叫我？我跟他不熟啊！”

程音的声音大的有些夸张了，四周认真复习的同学们齐刷刷朝她看过来，坐在后排的常泽涵率先感受到了大家的眼神冲击，怪不好意的，小声跟程音说：“我没多问，去就好了。你不想自己去的话可以带林颐一起。”

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原来自己只是借口罢了，不过她也心甘情愿被拉去当电灯泡，想想有些小兴奋。再过几个小时，高二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即将迎来暑假生活，而暑假生活第一件大事，就是亲自见证林颐和张慕桐新的进展。

吃完饭后他们来到KTV，唱到无聊的时候，张慕桐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程音也和大家一样，突然提起精神。游戏是内心世界一扇隐蔽的窗，大家对在意的那个人蛛丝马迹和内心活动，通过游戏来寻找，也通过游戏来传达，程音心里也在盘算着要问什么问题。

可乐瓶不停地转，程音心里在祈祷转到常泽涵吧，哦不对，机会还是应该留给林颐，果然，命运之瓶转到了林颐。

张慕桐可能是掌握了某种魔法，精准地转到了设定好的方向，瓶子停止转动，程音和常泽涵同时望向对方，没有说话，给了彼此一个眼神，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张慕桐发问。

程音开始起哄：“冒险吧冒险吧，怎么刺激怎么来。”

林颐默默点头，她应该也想知道，张慕桐下一步会做什么。而张慕桐看起来并没有准备好，思考了很久才终于说：“你背一下元素周期表，停顿2秒算输。”

“切，这也太简单了，这对她来说不叫冒险，留给常泽涵吧，他肯定背不下来。”程音作为旁观者第一个表达了不满，对于理科班的学霸林颐来说，这怎么能叫冒险？张慕桐实在是没有冒险的点子给林颐，只好改成真心话。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张慕桐抛出的这个问题，仿佛伸出一个直钩让林颐去咬，程音心想大事不好，剧情不应该是这个走向啊，不能让林颐先暴露。

林颐脸唰就红了，低下头慢吞吞地挤出一个字：“有。”

一旁的马致远开始起哄：“是谁这么幸运，得到学霸美女的青睐？”

程音碰了一下常泽涵的胳膊，他马上领会到我的意思，大声跟马致远说：“你犯规了啊！又没到你，瞎问什么？只用回答一个，林颐别理他。”

程音意识到张慕桐的这一系列反应，应该是有意为之，但她猜不透张慕桐究竟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林颐，外人看来学习好，不爱闹腾，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可能是家里从小管的太严的缘故，她内心始终藏着一颗叛逆的种子，在程音和和美面前她从不掩饰，所以程音害怕她在今天失去理智，第一个闯进她脑袋的想法是，必须制止，高三对于她们来说太重要了，不能让林颐冲动。不管张慕桐什么选择，都会对林颐的高考造成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

游戏继续，林颐转到马致远，大家起哄一定要选冒险。

“去隔壁房间借一个电话打给慕桐。”林颐立马说。

“这有什么难的？”马致远站起来转身就走了，没过一分钟，木桶的电话响起，出于不浪费对方电话费的美德，他没接，挂掉了。

马致远气喘吁吁进来：“张慕桐！！我跟人家说出来上厕所不记得哪个包间了，得打电话问一下朋友，你竟敢不接！尴尬死了！”

笑声四起，他们前仰后翻，桌面上的可乐罐东倒西歪。

命运之瓶终于转到了张慕桐，常泽涵就等这一刻了，脱口而出：“没得选，冒险吧！在场的人，找一个和你对视一分钟。”

张慕桐看了一圈，最终选了林颐，问她：“可以吗？”

林颐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开始对视，等时间流逝的同时，陷入了一种暧昧的气氛。

“时间到！”常泽涵打破了沉默，也开始了尴尬，一言不发，程音想赶紧结束尴尬的场面，问张慕桐：“你为什么不选我？”

“我怕有人不同意。”

“切！”她此时是认定张慕桐也喜欢林颐的，早晚会说出口，只要不是现在就好，也就不再追问了。

张慕桐的瓶子转到了程音，程音当然是选真心话，木桶跟她也不熟，应该不敢问太过分的问题。

“那我问你，如果一个男生要跟你表白，你希望是哪种方式？”

“没想过，我想一想，应该是在周杰伦演唱会的现场吧。”

“我随口说的，真没想过。”程音补充一句，真的就是当下随便想的。

“好，问完了，到你转了。”程音拿过瓶子开始转，终于转到常泽涵，他选了大冒险，程音迫不及待地说：“当然要背元素周期表了，停两秒算输，输了就走路送我回家。”

“好吧，我认输。”常泽涵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们两个漫步在夏天闷热的夜里，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不用真的送。”程音开口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以后如果晚上出来我肯定都会送你回去的，一个人不安全。”

不自觉地，记忆定格在这一年夏天的某个夜晚。很多年后程音再回忆起那个暑假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每天都在学习，除了那天晚上漫长的散步。

当然这个暑假，也穿插了张慕桐考到北京学医的消息。

6

常泽涵艺考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学校上课，程音不太清楚他的行踪，也没有打扰他，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程音没有主动问，只是有些失落，但因为高考临近，也无暇顾及他太多。

周五放学，外面飘雪了，程音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怕再晚些骑车不方便。程音背好书包准备走，却发现常泽涵突然出现在教室，周围的同学跟程音一样惊讶，三三两两地围过来问考试的情况。

常泽涵跟同学聊着，程音抱着书包，坐在前面竖起耳朵默默地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句没落下。

等到同学们都离开，程音才缓缓地转身过来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来找你啊！今年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请你吃饭吧！”

“不说这个了，明天开始补课吧！”程音生怕他太久没复习把学过的知识全忘记，所以吃饭的时候也在检查他的文综有没有好好背。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雪继续飘着，他们两个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知识点，一直到程音家楼下，要告别的时候，常泽涵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好的方盒子递给程音，是今年的礼物。

她回到家拆开礼物，一个小小的MP3，充好电准备下载几首歌，发现里面已经下载好周杰伦的所有专辑，另外还有一首单独的录音——《自录》。

程音带上耳机，按下播放键，打开那首《自录》，耳机里是熟悉的常泽涵的歌声——《可爱女人》。

7

高考前的最后一节课，张老师带了相机给大家拍照留念，全班的大合影之后，同学们争抢着三三两两来到张老师的镜头前，张老师不厌其烦地频繁按下快门，为班里的每个人留下纪念。常泽涵也把程音拉过来，第一次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程音正扭头瞪着他，这个瞬间被张老师记录下来。过了一会，大家已经拍得差不多了，程音跑去理科班把和美和林颐也叫过来，她们三个人在张老师的镜头前做了个鬼脸，结束了高中生活。

填志愿那天，张老师带来她洗好的照片，送给每个同学一张有自己的，程音收到的当然是三人组的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她的双眸与笑颜，或明或暗，都是春节明媚的光圈。——拜伦”

程音也好奇常泽涵的照片写了什么，转身问他：“咱俩的照片是不是给你了？给我看看。”常泽涵犹豫了一会才把照片给她：“你比我高这么多？”

“不然呢？快还给我！”程音没理他，把照片翻到背面。

“试着让故事继续。”是张老师留给常泽涵的话，在那一瞬间突然戳中了程音，她不太敢按自己的期待去解读张老师的含义，她希望是自己以为的那样。程音再没有说话，默默地把照片还给常泽涵。

也是在这个暑假，他们做了唯一的一期《崇岭》。

《崇岭》是他们共同的心血，常泽涵承包了封面，他找张老师写了“崇岭”这两个字。程音和和美负责采访和编辑，林颐布局排版。这本小杂志是为了记录当下的，但是穿过时间，在很多年后，它像存放青春的时间胶囊，程音很庆幸，在人生最美好的那一年把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