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程音第一次收到常泽涵的微信，让她推荐环境好味道好周末可以呆一天的咖啡厅，她大概猜到是想找个地方画漫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离常泽涵家近的咖啡厅她确实不太熟悉，只好回复他说打听一下。常泽涵却说不在意路程，哪里都可以，远的地方刚好转一转，程音便把她经常去的一家推荐给他，离她住的地方只有两公里，骑车一会就到。

周六上午，程音看到常泽涵的微信：“我今天会在这里呆一天，你要是想来偶遇随时欢迎。”接着发了个定位，是她推荐的咖啡厅，程音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过去。

他坐在门口的位置上，正在写东西，噼里啪啦打着字。程音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常泽涵愣了一下，说：“这么快？你喝什么？”

“不用了，我就呆一小会儿。”

“怎么背这么大个包？”程音一身运动服，扎个马尾。

“一会儿要去健身房。”

第一次跟常泽涵单独见面，有了上次出糗的事，他们彼此都熟悉了一点，应该说是原来的熟悉感找回来一点，出糗的事让程音每次想起都尴尬一下，脑子里不停地想，自然就说出了口：

“我那天喝多太丢人了。”

“是吗？我都忘了，尴尬的话以后就不要喝酒了。”

“我很少喝，那天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

“对了，上次抄袭的事有结果了吗？”常泽涵问起。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但是结果比预期好，我也不想再计较了，这些事都是难免的，以后防着点吧。”

程音没说，常泽涵也没多问，闲聊了一会，常泽涵合上电脑，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常泽涵跟她说：

“中午陪我在附近吃饭吧。”

“你在这里吃就好了，三明治，意面都好吃，华夫饼一绝，这附近我只吃过这家。”

“坐一天不走走哪行。”

“好吧，那我就陪你去找一家好吃的。”

30

常泽涵背着程音的大包，俩人慢慢溜达了大概十分钟，走到一片商区，上次这样一起走应该是大二那年吧，时间仿佛折叠了一样，还是这样走着，在寻找目的地。

俩人停下来，看着眼前的一排的招牌，程音问常泽涵：“你想吃哪类的？”

常泽涵说：“中餐就行。”

程音指了指对面一家面馆，跟常泽涵说：“这家肯定好吃。”

“好，你吃过吗？”

“没有，但我觉得应该好吃。首先，两三分钟内有好几个外卖单了，这家店的招牌很旧说明是老店，不是开业特惠；其次，面不能久放，一般都是店里吃现做的，这家外卖都这么多单，味道差不了。”

推门进去，果然客人很多，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程音随口问常泽涵：“李若一最近忙什么项目呢？之前有个朋友找我要你们的联系方式，我把李若一电话给她了，不知道后续怎么样。”

常泽涵说：“不清楚，只有动画的项目我们俩才会合作，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那我们的条漫，你怎么接了。”

“张慕桐告诉我你在这家公司啊。”

31

吃完饭出来，程音扫了两辆共享单车都是坏的，干脆决定走过去，到健身房3公里的路程，也能接受，正好消消食，常泽涵走了几步，说：“我也吃多了，陪你走过去吧。”

下午阳光正好，天气不冷不热，这个时间很少有散步的人，大家都是一样，行色匆匆快步走向目的地。

只有他们两个，慵懒地走着，程音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虽然环境不一样，这么讲也不太恰当，但我突然想起一个电影的场景，9年未见的两个人边走边聊，一直走一直聊。”

“《爱在黄昏日落时》吗？”常泽涵脱口而出。

“对，可能是我比较喜欢散步的感觉，散步真的能驱散很多烦恼，如果是聊得来的两个人，治愈加倍。跟他的爱情主题没有多大关系，我不是很喜欢看爱情片，完美得不够真实，会给人虚假的期望。”程音这样说确实也是在解释，并不是因为两个互相难忘彼此的两个人才想起，而是因为散步这件事，他不想让常泽涵误会。

“可能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吧，虽然说我也是认为爱情会参杂更多现实的因素，但应该还是会有的，艺术来源于生活。”

“不说这个了，你最近适应了吗？”程音把话题转回到现实。

“我还好，生活要求很低，没什么不适应的。”常泽涵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我好像从来也没有，加入一个或者多个群体，经常出来一起玩，喝酒蹦迪唱k，在那边的时候也没有，对人没有依赖的话，其实在哪都差不多，反而过度社交会让我觉得空虚，所以也不会不适应。非说一点的话，就是空气。”

“我刚毕业那两年很喜欢参加各种聚会，精力超级旺盛，上一天班晚上还能唱到12点，现在不会了，只想自己呆着，精力透支完了。”

路过一家烤肉店，这个点客人还很多，烤肉的香味飘出来，程音情不自禁地说：

“好香。”

“那下次可以来吃，或者去我那吃也行，我有个可以烤肉的多用锅，客户的产品还没用过。”常泽涵说完，看程音有些犹豫，赶紧补充说：“不是你自己，叫她们俩一起来，还有张慕桐，两个人吃也不好准备食材。”

程音说：“那我回头约一下时间。”

“好。”

“你怎么会进这个公司呢？我以为你会做记者。”常泽涵问程音。

“毕业的时候还没有能力去仔细考量一些事，大家都是选择大公司，稳妥，我也一样，随大流呗。”

“那以后有其他打算吗？”

“你应该也清楚现在我在公司的处境，一言难尽。我也想到某个时间点去干点别的，但是还没具体的计划。我前两年还挺野心勃勃的，想着30岁之后自己做一个品牌之类，现在都不去想了，不现实，越长大就越能接受自己的平庸，就像小时候目标都是清华北大，高中就知道考不上了。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不去想这些问题，想做就去做，顺其自然。”常泽涵回答她。

终于走到健身房楼下，常泽涵把包递给程音，转身独自离开，程音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有一种不真实感。

32

约好的周五烤肉局，终于在晚上9点聚齐了。

程音最先到的，在常泽涵的家参观了一圈，走到厨房跟正在笨拙地切着肉的常泽涵说：“商予对你不错呀。”

“当然，他对我不好我也不能来投奔他。”

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房的大桌子整齐陈列着两台电脑，一个音响，一个iPad，一个手绘板。书架零零星星的几本书，一个自己做的泥塑是唯一的摆件。

新锅拆完，照着说明书清洗了一下，放在餐桌上，常泽涵说：“新买的桌布和花瓶，怕你们觉得太素，怎么样？”

“纯色的桌布和木头有多大区别？一样素，木头好歹还有花纹。”

常泽涵哈哈一笑：“是吗？”

程音不自觉地把“傻”这个字说出口了，常泽涵无奈地点点头勉强表示同意。

食材准备妥当，他们三个刚好进来，张慕桐嘴没有把门，看着正在厨房切水果的程音说：“你这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程音转头说：“我可不知道人家家密码，跟你比不了。”

张慕桐得意地笑着：“那倒是，这家里有很多东西都是我买的。”

程音把书房的椅子推出来，一屁股坐上去转了一圈，跟常泽涵说：“你这个椅子好舒服，链接发给我一下把。”

“好的，发给你。”

烤肉滋滋冒着香气，饿到九点，5个人盯着烤盘里的牛肉，和美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这块牛肉一会剪开，第一块给谁？趁还得烤一会，我们每个人都说一下该给谁吧，不要互相谦让，最好是抢一抢。”

程音说：“那我先来，这个肉肯定应该给我，因为是我从厨房拿到桌子上的。”

常泽涵表示不服气：“那还是应该给我，这块肉是我买的我切的我腌的。”

张慕桐说：“我的这票给林颐。”

“为什么？你得阐述理由啊。”程音说。

“因为我不敢不给她。”张慕桐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肉，完全没看林颐。

林颐一个白眼过来：“切！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可不接受。我也觉得应该给我，你们能坐在这里抢这块肉，都是因为十几年前我看上了张慕桐。”

和美说：“我的这票也给林颐，这个理由不得不服。”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张慕桐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只有他独自疑惑：“为什么呀？”

林颐把当年她们为了接近张慕桐派出常泽涵去当间谍的事说了出来，张慕桐才终于恍然大悟

：“我那个时候就这么大魅力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林颐不理会他的问题，只关心第一块烤肉：“烤肉归我了吧？”

常泽涵剪了一大块给林颐，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蘸酱，用生菜包好，送进嘴里，然后示意：“你们可以吃了。”

林颐像是吹响了号角，五个人开始战斗，经过一轮厮杀，程音瘫坐在椅子上说：“我吃不动了。”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我说的是吃肉的那部分胃。”

“蛋糕现在切吧？”林颐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小跑到厨房把冰箱里的芝士蛋糕拿出来，边切边说：“我来晚就是买它去了，好期待。”

林颐切蛋糕的时候，张慕桐突然说：“我和常泽涵上次吃的那个蛋糕也很好吃，下次我们去尝尝。”

林颐问他：“你俩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慕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林颐问了他不得不说：“单独跟你说。”

常泽涵这时来替他解围：“上次那谁，前女友的妈妈来做手术，请我们俩吃了个饭，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你不要误会。”

林颐瞟了一眼程音，还好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表情没什么变化，嘴里却蹦出了一个问题：“你俩为什么分手啊？”

所有的人像按下暂停键，在等常泽涵的反应，他很久才挤出四个字：“我太忙了。”

“然后呢？”

“总不见面自然而然就分了。”常泽涵轻描淡写地说，“难道还想听详细故事？”

只有程音点了点头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