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放手!哎呀,放开朕!那位美人投的哪口井?快带朕去!”
顺帝不顾林皇后的拉扯,到处寻人就问。可没人能确切说出顾湘月到底投进了哪口井,甚至没人回答他,除了“不知道”以外的话。
“陛下,大楚将亡,您就这样。。。放手不管了吗?”
“皇后,我找不到她。。。”
“好,既然陛下都不在意社稷危亡,臣妾。。。”林皇后停下了追赶的脚步,矗立半晌,渊停岳峙般,稳稳地伏跪下去,“臣妾便不麻烦陛下守护了,陛下!珍重!”
“姐姐。”
林皇后一怔,半侧身体,仰头便看见了自己那个所谓的“弟弟”。
“宫里乱了,你,要跟着我回去么?”
“姐姐。。。皇后娘娘!”丹珠抱起孩子,终于跟上了林霈的脚步,“陛下呢?北边儿的打过来了,咱们、咱们得出兵打退他们呀!”
“陛下。。。”林皇后的香腮侧滚落了几滴泪珠,“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丹珠惊叫一声,向后趔趄两步,险些摔倒,怀里的幼儿感受到母亲的惊恐,也哭了起来。“不哭不哭,烽儿不怕,娘亲在呢。将军,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她还是不自禁地啜泣起来。
“陛下,他都已经放弃了吗?”林霈失魂落魄地向宫门口走去,一路穿过东奔西跑的宫人们,不时被撞得踉跄一下。
城门处的守卫并没有预想中那般混乱,甚至有人遥遥望着宫城内大乱的宴席,猜测着这又是皇帝出的什么新点子,是不是玩耍得太过荒唐了。
“九月初九啊,咱们怎就摊上这么个日子值守?唉。”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是最常见的事。
“还不是因为咱们都是些光杆儿,哈哈。”
“李哥你爹娘也不在了吗?”
“呸!你个乌鸦嘴,俺爹俺娘长命百岁!”先前发话的人竖了眉毛,“不过他们都在老家咧,还有俺儿子,知道俺混到这级别不容易,不过来添乱啦!”
“李哥李哥,你还认识谁家有好闺女不?给俺说个老婆呗?”
“想得美!老子还单嘣儿不知找谁泻火去呢?”
“小子想法还挺多呀。”另一个大个子凑了上来,“不如再去求求那位虞姑娘,随便许你两晚上?”
“你自己作死,可别拉上我!”年轻的守卫被他说得一阵恶寒,躲了开去。
“欸,你们说,咱们爹娘妻儿齐全的皇帝,在干嘛呢?”大个子被闪了个没趣,兀自躲进门洞向里面瞭去,见那乱纷纷攒动的人影,忍不住大声问了出来。
“瞎逼小子净胡说!咱陛下的老子还在,他怎坐上的皇位?”先前的年长守卫骂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问这个干嘛?”
“不干嘛。”他没有回头,“你们来看,里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哥和年轻的那人扭过头,顺着他的手指往里面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李哥扬起手来,正要去拍他的后脑勺,骂他眼瞎,自己的眼睛却被一片金光耀得失了视力,啊呀呀叫着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喂,你们几个!”一个嘹亮的女声穿过他们混乱嘈杂的议论,撞响了每一个人的耳鼓,“你们是不是认识昔花楼的虞姬?”
“啊——”有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金光已经散了,门楼里无端多出一个白衣镶金边的女子,一身短打,头发高绾,利落非常。更非常的是,她的臂弯里,还躺着一个湿漉漉的宫装美人,正昏迷不醒。
“说话!——你们是不是认识昔花楼的虞姬姑娘?”
“啊,是、是啊。”李老大终于反应过来,望着她,呆滞地作出了回答。
“麻烦你,”金边白衣的女子将宫装美人递了过来,“把她交给昔花楼的虞姬——啊,不对,虞姬好像不在!水中仙也好,黄郁香也好,哪一个都好,麻烦你们把她送过去给她们!”
不等李老大做出反应,那白衣女子已将美人塞进了他的怀里,又转身往回跑了。
“喂!”李老大蓦地反应过来,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你是谁呀。。。我们,为啥子要给你跑腿嘞?”
仿佛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一样,那个白色的身影一边跑,一边喊道:“少废话!还想跟着林老六混,就赶紧给我送去!”
“啊。。。哦。”
李老大迟钝地转过身来,往上颠了颠那个美人,就要往昔花楼送人去。
“李哥,咱们还在值守啊!”
“这么美的人儿,咱们不先来一发?”高个儿异口同声。
“滚你娘的!”李大终于醒了神,跳起来大发雷霆,“值个屁守,也不看看谁才是说得上话的主儿?还想睡他的女人,不想活了是不是?啊?”
“不就是个女人。。。”
“再敢混说,老子回来踹死你!”李大黑着脸,转身往昔花楼去了,丢下那个年轻的小兵幽幽叹息:“若不是虞姑娘给咱们铺路,咱们现在该饿死街头了吧?”
“没出息!学不会落草啊?”大个子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
“你才没出息!有正规军不当,去当贼寇?忘恩负义的家伙。”
两人叽叽咕咕吵了几句,又各自回到岗位上去了,却没见那个送人出来的姑娘,已从另一侧攀上了城楼,手搭凉棚,远远俯视着皇宫内外,足有一个时辰才从上面下来。
“只是先锋?”面对那个人传来的消息,林霈有些茫然。
“啊,太好了,太好了。”丹珠抚着胸口,“啊,刚才传话的宫人不是说。。。”
“大将军不必挂心,哀家已将人擒拿住了。”循着声音,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大殿入口处的太后身上,“陛下我儿,你在哪里?为娘来了。”
“母后,母后!”蓬头垢面的顺帝攀着一侧的门框,跌跌撞撞翻了进来。
“我儿——”太后爱怜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搂在怀里任由他哭泣,“我儿可有受伤?告诉阿娘,啊?哪里痛?”
“没,娘,没有。呜呜,那个美人,美人没了!”
“无事,无事,为娘再给你找新的,乖,不哭了。”太后抚弄着顺帝的头面,扭头看见了杵在殿堂中央的皇后和林霈,瞬间转了性情,怒道,“林将军好定力,大军压境,也分毫不肯动刀兵吗?”
林霈无动于衷地盯着自己的脚面,一言不发。
“母后,母后说什么呢?”丹珠颤抖着声音站了出来,“敌情未明,陛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我们调来了兵,要保卫谁?”
“哼哼,没了皇帝,你们怀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小子,可推举上位呢吗?”太后冷笑道。
“母后怎这样说。。。”丹珠傍着丈夫,受惊小鹿般望着母亲。
“是啊,弟弟,你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窝在城里不出战?”
“出兵?”林霈抬起漆黑的眼眸,冷冷地投向殿中,“打谁?打自己人吗?只是一股探路的先锋,竟被太后娘娘的人传成了大军围城,微臣请问太后,您有何贵干?”
“竖子!”太后咬牙切齿地回瞪过来,“诛心之言,你没有证据!”
“我,”林霈掸了衣袍,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御座上,“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