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白烟(1 / 1)白糖蘸红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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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刚刚西斜,天边就有了亮丽的火烧云,连绵成一条线,同样连绵成线的还有浮动的暗香,勾引着人的嗅觉,高歌皱着眉,他是十四品半仙,自然不可能没发现被暗香掩盖的血腥气。

端着木盆,季宁宁走在了高歌的身后,她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不过总归是听见了那声死人了,便有些畏缩,躲在了高歌的身子后边,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端着满是衣物的木盆推开了客栈后门。

这香味浓的有些过分了,好像欲盖弥彰,想要遮蔽龌龊,高歌沉默不语,把洗好的衣物倾倒在了大缸里,洗好了没晾的衣裳都放在大缸里边,那大缸平时装水用的,现在正好用上,也不嫌脏。

潮湿的衣物掉在缸里的声音很大,白色的烟雾从脚底弥漫了开来,烟火的气息缠上了高歌的脚,季宁宁抓着高歌水蓝色衣衫的衣角,衣角是雪白的,搭着浅蓝色,他的脚轻轻地踩着长出苔藓的白玉砖,这儿很湿滑,一不留神就会摔跤,所以高歌脚步很重,把烟气都惊扰了,四散逃逸开来。

烟气更浓重了,从底下蔓延开来,充斥了客栈,客栈不小,但已经被白色的烟雾遮蔽了,浮动着暗香,高歌只觉得烟雾中有无数的魅影在他耳边轻语,掀起往大堂去的帘子,高歌探出头去。

“客官,动静还请小些,总有其他客人嫌吵的。”

大堂的中央是白色的少年少女,少年大马金刀的坐着,手上玩弄着五色的阵旗,白衣少女脸上挂着媚笑,坐在少年的腿上,两条白皙丰满的腿裸露在秋风中,轻轻地摩挲着,带着别样的诱惑力。

两人都叼着烟锅,这是比炊烟更重的烟火气,他们吞吐着烟雾,嘴中的白烟好像吐不完一般,藏着暗香,少女的脚下是血泊,挂着白色丝绸的少女没穿鞋子,玉足踩在血中,血液浸染了她的脚,更给她增添了一番血腥的魅力。

少女娇笑着看着高歌,高歌笑了笑,领着季宁宁走了出来,白衣少年少女脚下的尸体正是早上泼水的住客,血液蔓延着,季宁宁有些害怕的抓紧了高歌的衣角,身边很多人,站在缭绕的白烟中,他们的眼神呆滞,早上嗑瓜子的小二,不算账的掌柜,还有那些一面之缘的住客,都分做两排围绕着少年少女。

少女的眼神一直在看高歌,但少年却没抬起过头,他阴郁狠辣的眼神给高歌留下的印象远比白衣少女更多,但少年只是把玩着阵旗,高歌笑着,指了指尚且温热的尸体。

“客官,这事儿可不小,待会我可就报官了。”

白衣少女一听这话,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一笑,那些没了神智的住客也跟着嘿嘿一笑,少女的嗓音是清脆的,这么笑悦耳动听,但这些食客都是老爷们,他们笑起来就很猥琐了。

“什么报官,哥哥陪我玩玩嘛,小剑城哪儿来的官,陪小妹玩的开心了,以后也可以给哥哥一个官儿当当。”

高歌板起脸,指了指东边:“诶,这位小娘子就不懂了,小剑城怎么没官,这儿的官多了,最大的官啊说不准就看着咱呢。”

眉眼弯起,白衣少女笑的花枝乱颤,少年也勾起了嘴角,指尖转着五色的阵旗,他的声音是嘶哑的,把这缭绕的白雾间撕开了一条缝:“他哪算官?大官多得很,他排不上号。”

“要不是看哥哥你年纪不小了,说不准你这一身好皮囊也可以混个大官当当。”

白衣的少年少女一唱一和,高歌看着他们,不由得笑出了声:“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

季宁宁看着这三个人搁那儿打哑谜,笑嘻嘻的,十四五岁的少女裹挟着翠色衣衫站在白雾间,只觉得高歌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自己的一时也越来越模糊,掉在了一片纯白的天地间。

“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季宁宁猛然惊醒,高歌放下拍击的双手,摸了摸少女的头:“不要太嚣张了,我不晓得你们五气教是什么东西,但这儿是小剑城,山上有张叁,而我叫高歌。”

白衣少年的眼睛眯了起来,虚着眼,看着水蓝色衣裳的青年,他的衣角缺了一块,袖袍也有到剑痕,高歌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抖了抖衣袍。

高歌这个名字太有名了,只要是在修行界厮混过几年的没人会不认识这个名字,传说他是独特的,只要见一面就绝对不会认错,但如今一见,也只不过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年轻人罢了。

白衣少年埋下了头,继续把玩着阵旗,白雾没有散去,少女还坐在少年的怀中,只是高歌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双俏丽的双手,妩媚的白衣少女搂着高歌的脖颈,吐气如兰,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诉说着,一双手抚摸着青年的脸,好像要把他整张脸用手掌记住,摸得很仔细。

“真是副好皮囊呢,可惜也未免太老了些,哥哥真的是那个高歌么?看着不像啊?”

“哪儿不像了?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季宁宁看着半身藏在白雾中的少女,露出惊恐的面容,她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露出相似的,满是风情,妩媚的笑,铜烟锅冒着青烟,包裹着高歌。

“我以为哥哥应该更独特,更不拘一格一些,该像个大侠,现在一看,倒只像个浪子。”

高歌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我就是高歌,另外,我见过很多女人。”

白衣少女一听,更起劲了,搂着高歌,把他置身于温软之中:“我比那些女人好看吗?哥哥喜不喜欢我?”

“比你漂亮的不多,但也有,几个月前就见到了,而且是两个,只可惜她们两个人跟你很像,我都不喜欢。”

摇了摇头,白衣少女只感觉手上刺痛了,赶忙松开搂住高歌的手,她的身上已经满是细小的血眼儿,汩汩的躺着血丝,少年还在吞吐着烟雾,高歌拍了拍手,他的靴子把客栈发泡的木地板踩得很响,一脚下去,满室的白雾便被震散了,季宁宁只觉得脑中一震,昏昏欲睡的脑袋变得清醒。

白衣少年嘴巴鼓起,满室的白烟竟被吸了回去,空留一室暗香,少年的旗帜掉在了地上,他跌倒在地,干呕着,鼻中耳窍淌出了鲜血,滴在木板上,和之前的血泊混在了一起。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本来是要一命抵一命,但念在你们修行也不容易,废你们一品修为,以示惩戒。”

换在外边,这两个小鬼早死在高歌的剑下了,他虽然杀人赚香火钱,但他不喜欢杀人,这白衣的少年少女性情乖张,高歌的心思更独特点,他就是看不得别人平白无故杀人。

“你们该好好感谢你们看不起的那位大官,如果这不是他的地儿,你们早死了。”

白衣少年恨恨的看着高歌,他身旁的少女血丝越流越多,手抓着铜烟锅,原先陷入白雾的住客们也渐渐的转醒了,也许是被那一巴掌,那一脚给震醒,那白衣少年吐出一口白烟,白烟扩散开来,遮住了他和少女的身影,随着白烟变得淡薄,他们跟着白烟一同消散了。

“跑的到挺快。”

高歌嘀咕了一声,那些悠悠转醒的住客小二已经注意到了尸体,慌张起来,季宁宁看着热闹起来的客栈,有些不大真实。

刚刚所见到的一切都太玄幻,太飘渺了,少女指着不瞑目的尸体,颤抖着问道:“他是死了吗?”

“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只可惜凡间救不活死人。”

翠色少女脸色复杂,她变得越来越痛苦,突然就弯下身子,在暗香之中呕吐了起来,秽物淌了一地,冲到后院漱了好几遍口,蹲在那儿痛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认识那人吗?”

“不,我不认识。”这个活泼了一天的精灵蹲在后院里,嚎哭着,说的话也哽咽,断断续续的说不清楚:“只是······指示我好怕,怕······怕李临安哪天······哪天也会这样。”

会死。

少女终究没把那个字说出来,早上见过的温婉妇人急急忙忙的从客栈外赶了过来,跑到后院就看见了嚎啕大哭的少女,她惊慌失措的抱着自己唯一的念想,也默默的流起了泪。

高歌看着这对母女,脸色复杂,他回头看了眼外边,那殷红的血泊,僵硬的尸体,不知从何时他已经对死亡有些麻木了,直到季宁宁嚎哭,他才重新意识到了。

死亡很可怕,或许是他和死亡的近距离接触太多太多了,所以早已经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但他还是怕,怕死,怕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人白死了,怕自己死前还有事没做完。

怕自己消失。

“真他妈佩服刘安,死的那么开心。”

高歌很罕见的说了粗口,声音很低,只有自己听的清楚,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罢了,死亡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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