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齐宅的路上,齐霄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不是很安静的那种魂飞天外,而是很躁动的灵魂带动着躯壳左摇摇右晃晃,好像下一刻就要冲出来做点什么。
但是能做什么,齐霄又不知道,这就很尴尬。尴尬到让他一边扣着裤子面料一边偷瞄身边的人。
司龄原本在闭目养神,被齐霄的动静闹烦了,睁开眼就问:“你在纠结什么?”
“我……”齐霄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过来正对着司龄,说:“你今天对周天舒很亲近,为什么?”
“我没有。”
“你有!”齐霄一脸控诉,“你今天和他说了四十多个字,我缠了你一早上你也没跟我说这么多!”
司龄把自己今天说过的所有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只算汉字不算数字的话,截止到刚才,我和周天舒说过42个字,和你说了60个字。”司龄说,“以你的评判标准,我和周天舒并不亲近。”
“可你和周天舒一共就见过三次!”
这才是症结所在!
“我们认识快七年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对一个只见过三次的人解释那么多。”
齐霄觉得很别扭。
就是那种,他本来读的是一篇有理有据、观点分明的议论文,就算中间有引据不恰当的地方他也可以接受,但是突然给他来一段抒情,就很难受。
现在司龄对周天舒,就是那段让人难受的抒情。
齐霄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你觉得我对周天舒很特殊,和他熟得太快了。”司龄点出了齐霄觉得别扭的点。
齐霄闷闷地点头。
这也算一种天赋异禀吧,司龄想。
齐霄看人很准,在感知情绪这方面更是让她望尘莫及。
司龄说:“周天舒和你、和白阳都不一样,我对他的亲近是一种本能。”
“本能?”
这两个字让齐霄下意识蹙紧了眉。
他不明白,什么样的关系值得司龄用上本能两个字。
司龄伸手按了按齐霄的眉心,“别想了,会有你知道的时候。”
现在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司龄心里明白,但走进齐宅大厅的时候,脚步还是有些许迟疑,齐霄跟在她身后,也慢了下来。
正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沈从雪先看到两人,出声招呼道:“回来了?去找老齐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司龄和齐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谢谢妈。”
“没事。”
沈从雪又回到厨房忙活,两人换了鞋走进客厅,齐博文正好结束通话,投影收回的前一秒,司龄认出那人是他们院长。
学院发生的事,齐父也知道了。
三个人在客厅,都沉默着。
齐博文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坐吧。也好久没见你们了,趁这点时间聊聊,说说话。”
齐霄拉着司龄入座,脸上立刻挂上笑容,故意调侃:“老齐你记性不好啊,我昨天晚上刚给你打的视讯,你怎么转眼就忘了。”
“是啊,昨天你拜托我查那些和小龄实力相当的人,也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
齐博文抿了口茶,把茶杯放到桌上,云淡风轻地说:“你和司龄昨天去禹山,被人袭击了?”
额,猜的这么快吗?
齐霄看向司龄,后者接过话头,坦诚交代:“昨天是我被人打晕了,今天早上才醒,忘了具体的细节,也记不清那人的长相。”
齐父沉默了。
他的思路和齐霄是一样的,怀疑不是人为,而是智能。
“你确定是打晕,而不是电晕?”
司龄摇摇头,“具体细节我没有印象,但是今天校医给我做了检查,没有外伤,血检也正常。”
齐父沉吟片刻。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看上去十分明显,但是有司龄这个不确定因素,他也不能下定论。
“这件事我大概清楚了,小龄也是受了连累。”
齐父说:“锋芒毕露,总有人看不过眼,我当上智管局副局的这几年,明里暗里的绊子就没少过。”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不是孩子们操心的事,齐父也就囫囵带过,不再细谈。
“这次还只是一点舆论压力,影响不了什么,你们找时间和白阳道个歉,这事情就算过了,不要过分纠结。”
正好饭菜飘香,齐父没等孩子们说什么,就先一步去了饭厅。
留下齐霄和司龄大眼瞪小眼。
齐霄说:“那个,跟白……白叔叔道歉的事,你去?”
白阳是齐父的同事,按辈分他们应该叫一声叔叔,可白阳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没比他们大几岁的样子。
叫叔叔还真是违和。
虽然比“妈妈”顺口多了。
“再说吧。”
司龄随口应付了一句,也起身走向饭厅,背对着齐霄,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沈从雪已经备好了一桌饭菜,等众人洗手之后依次落座。
院长刚打来视讯的时候沈从雪也听了,知道女儿在学校出了洋相,但具体是什么她没听仔细,关顾着火上有锅了。
这会当事人也在,齐母加了一筷子菜到司龄碗里,顺嘴就问了。
“小龄今天好像干了件了不得的事呢,没打算跟妈妈说说?”
司龄动作一顿,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
“妈你确定要听吗?”齐霄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姐今天抱着一个男研究员叫了好几声‘妈妈’,把人家脸都叫红了还不改口。”
“什么?!”
齐父齐母震惊了。
他们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相同的信息。
齐霄一口饭含在嘴里,嚼吧嚼吧赶紧就咽了,他也震惊,“你们不知道啊?”
院长不是打过来视讯了吗?
齐博文脸色黑沉,终于明白为什么院长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飘忽。
这种……这种丑事让人家院长怎么说得出口?!
齐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并不完全是生气,司龄尝试着去握齐母的手,被下意识挣开。
司龄愣住了,“妈……”
齐霄看着也慌了,赶紧替司龄解释:“妈你别生气啊,我姐她就是受了刺激现在脑子不好使,她连自己的生日都记错了,还说什么4月24……”
说到后面齐霄都说不下去了,顶着三双眼睛的注视,声音越来越低。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司龄抿紧了唇,眼中的流光都暗淡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