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桥下河岸边,燕宸站立在刚刚温愉靠过的大榕树下,满脸都是落寞。
他看着桥上温愉和别的男子谈笑风生,动作亲昵的搭搂在一起,袖中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眼中的怒气涌上了心头。
他刚刚本欲上前搭话,拂衣刚伸出手,温愉就小跑的离开了,他的指尖稍稍轻吻了她飞扬而起的发丝。
他眸间风起云涌,浮想联翩,难道这个男子就是她出宫的理由吗?
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混小子,哪有他英俊伟岸!
最终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步朝桥上走去。
温愉半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谢景尧聊着。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这小嘴从刚才就巴巴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她懒懒打了个哈欠,转头间朝桥上望去,无意间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一穿着鲜艳的黄色绫罗衣衫的中年男子和她擦肩而过,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他正对着同行的官员油腻的说着,“傅相今日可要给面子,好好喝一杯,梅大人今日特地在画舫设宴,邀请朝中大半的官员,就是为了给您的大寿贺喜,另外还邀请了倚红楼的姑娘们助兴。”
温愉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去的黄色背影,面中露出了诧异,这个声音不是那日在假山背后偷情的野鸳鸯吗?这下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下定决心要跟上去好好查看一番。
她匆匆忙忙的对谢景尧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的两个药童还在等我回去,江上风大你们也早点回去啊。”
谢景尧和谢千俞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你一路小心点。”
她神色焦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追寻着刚刚那道身影,可是一转眼,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人海当中。
灵光一闪而过,她想起他们刚刚说要在画舫接风洗尘,她趴在桥上极目远眺,他们刚刚肯定没有那么快的上船,河边有一码头,一艘张灯结彩的画舫自江面向码头驶来。
有了!他们应该是想要上这艘船,那人想必还在码头上。
她大步流星的向码头跑去,下了桥街上人潮涌动,走的很是艰难。她左右开弓像个陀螺般在人群中穿梭,不经意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抬起头对上一双乌黑细长却深邃的双眼,那人戴着张金色的面具,看不清脸,但是下颌线棱角分明,给人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慌乱之间她低声说了句“抱歉”就慌不择路急匆匆的向前跑去。
燕宸故作镇定的抚平胸前的褶皱,睨着眼看那道远去的月白色身影,那是去码头的方向,这时她不是应该回医馆吗?
她想要做什么,不会是要登船?画舫之上龙蛇混杂,权贵云集,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她一弱女子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权贵,可如何是好,他眉间微蹙,当下便决定跟上去一瞧究竟。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码头上,插着腰肢休息了下。码头上的人很多,成群扎堆的站立在一起。她环顾四周,在人群当中寻找那道身影,半晌后,终于在最靠近河边的位置找到了他。
一群达官显贵簇拥着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膀大腰圆,紫衣华贵,看上去地位尊崇。而她要找的那个人,就站在紫衣男子的身边,对他阿谀奉承,不时传来两人的大笑。
那群官员的身后,是一群白纱遮面,身材曼妙的姑娘,有些穿着层层叠叠的舞服,应该是舞女,有些手中拿着琵琶,古琴,扬琴,梅花琴等乐器的应该是歌姬,这些看来是就是倚红楼的姑娘们了。
她轻轻上前,靠近一位拿着扬琴的姑娘,装作好奇的问道,“这前面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么大派头。”
姑娘看了眼温愉,见他眉目清秀,低笑一声说,“前面站的可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你看到那位穿紫衣的了吗,那便是当朝宰相傅左文傅大人。”
温愉睁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佯装好奇反问,“那他旁边那位穿着黄色衣裳的是朝中哪位大人?”
歌姬摇了摇头,“那位大人看着面生,想来是没有来过我们倚红楼的。我只知道今日是梅大人做东,贺的是傅相五十大寿,我们也是被请来给傅大人助兴的。”
温愉叹了口气,这还是不知道这位黄衣裳的大人是谁啊!
难道要混进这画舫凑近了才能知道他是谁吗?她想了想还是问一旁的歌姬,“今日的画舫是谁都可以进去吗?”她面带羞赧,似是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在下仰慕傅大人已久,苦于没有接近的机会,以诉孺慕之情,今日傅相近在咫尺,在下真的想要相交一番,以了平生所愿。”
歌姬见她说的真诚动人,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今日画舫只招待有请柬的客人,没有请柬是进不去的。不过我们倚红楼的姑娘倒是不需要请柬,就能入内,这法子倒是委屈公子了。”
温愉笑的满脸荡漾,“不委屈,不委屈。”
歌姬捂嘴微笑,这小生笑起来还真好看。
她冲温愉招了招手,温愉立马俯耳过去,她小声说,“我这里有套歌姬的衣服,公子快去个没人的地方换上,画舫马上就要到岸了,等下只怕来不及。”
温愉点了点头,接过歌姬递过来的衣服揣在怀中,向一旁的酒肆跑去。
狭窄黑暗的小巷里,温愉快速的将自己的白衫褪下,穿上歌姬给的琼鸾绛红色襦裙,无声的小巷里只传来衣物响动的声音。
小巷街角,燕宸一席白袍静静守在巷口,以防有人进来看到这香艳的一幕。
他还没有到码头,便看到这丫头怀中抱着一叠衣裳,一路跑到小巷里来。
他脑中渐渐有了个想法,她不会是想要上画舫接近哪个情郎吧!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动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