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带来的壮仆，一边干活，一边唱起了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

王翦、章邯也跟着低声哼唱。

歌声浑厚，苍凉。

李斯被歌声感动，一边指挥仆人过秤，一边低声跟着哼。

丁牧笑道：

“出个红薯罢了！”

“整的好像你们要出征杀敌似的！”

丁牧这话让李斯很不爽：

“这是老秦的歌！”

秦始皇笑眯眯地记账，听他们两个斗嘴。

丁牧耸耸肩：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们是在出红薯吗？”

秦始皇不由地赞道：

“这句好！”

丁牧没说话，这可是荆轲刺秦王，太子丹易水送别的场景。

李斯咂出了味道：

“易水？”

“壮士？”

易水之前可是卫国的。

秦始皇有些尴尬，他也明白了这句诗是说谁。

不由地想起了那个惊险的日子。

荆轲挥舞着匕首，要取他性命。

他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绕着柱子躲避。

王翦也很不高兴！

丁牧竟然看不他们唱的歌。

“大郎，大秦的士卒就是唱着这首歌奔赴战场！”

有什么不好？

六国骂大秦为“虎狼之国”。

有蛮力，却没文化。

但是大秦的士兵齐唱这首歌，多少挽回点面子。

帝婿竟然不喜？

王贲敢这么说，老夫捶死他！

丁牧有些歉意，说道：

“我不是说这歌不好！”

“只是不应景！”

李斯捋着胡子，挑衅道：

“大郎，那你唱一首应景的？”

丁牧随手指着一个年轻的家丁，吩咐道：

“你，唱给他们听！”

“咱们丁府的歌！”

大秦四巨都很好奇，停下了手里的活。

丁府还有专门的歌？

家丁有些拘谨，咳嗽一声，唱道：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

“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

这是李白大大的名作。

丁牧只取了前半部分。

丁牧得意地说道：

“怎么样？”

“还能听？”

“这是我们府家丁唱的！”

王翦、章邯齐声大叫：

“彩！”

“彩！”

这首诗是歌颂始皇帝的雄才大略，

但是这些功绩的背后，是老秦军人的武功。

简直唱到了他们的心坎！

不亏是仙家子弟！

写的诗都带着仙气！

李斯抚掌赞叹，

帝婿才华横溢！

诗好！

马屁拍的更好！

看陛下乐的，眼睛都成一条线了！

秦始皇老脸笑成了一团菊花！

他猛拍大腿：

“彩！”

这是歌颂他横扫六国，统一寰宇的功绩！

用词华美！

霸气四溢！

贤婿大才！

秦始皇眉开眼笑，说道：

“学！”

“咱们都学学！”

这首诗只有五句，朗朗口。

众人很快都学会了。

红薯田里歌声飘扬。

这首歌比较欢快，众人都带着笑脸，干活也轻快了不少。

秦始皇听着歌颂他的诗，人都要飘了。

唱出了他的威风！

他有些意犹未尽：

“贤婿，这首诗短了点！”

丁牧无语，诗很长！

但是后面的不合时宜啊！

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

冲这几个热爱朝廷的人，只怕不喜。

~

咸阳城。

张良坐在案几前，面色平淡。

心里却翻腾起来。

他已经是丞相府的长史。

实权在握！

是咸阳城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是他一直没有见过丞相李斯。

这让他有些纳闷。

几次去拜见，都吃了闭门羹。

要么丞相外出，要么丞相在外见客。

终于，他打探出了一个消息。

昨天偶然碰到了老李，老师的岳丈的账房。

一个下属恰好也看到了。

张良终于知道，“老李”就是左丞相李斯。

张良心脏猛跳！

李斯是账房，那让李斯毕恭毕敬的“老赵”，还能是谁？

始皇帝的氏就是“赵”。

嬴政的父亲曾在赵国为质子，取赵国公主为妻子，就是嬴政的母亲。

老赵是始皇帝！

张良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

老师的岳丈竟然是始皇帝！

他在村子见过一次始皇帝，和蔼可亲。

可市井传言，始皇帝残暴嗜杀！喜怒无常！

老师素来轻视等级，更不在乎皇权，家里还那么多违制的东西！

会不会引来祸事？

纵使张良性格沉稳，也急出了一身汗。

李斯在重用他，似乎也在防备他。

分了他一堆公务，羁绊住他。

看看周边的属下，都是丞相指派来的。

不知道哪个是眼线。

张良表面很淡定。

立刻提笔给老师写了一封信。

接着又给师弟韩信写了一封。

讲明了缘由。

让他见机行事。

万一老师处于危险境地，立刻护送进山，坐飞艇逃离。

张良曾是反秦的坚定分子。

遇到老师才淡了这份心思。

但是昔日的关系还在。

这些关系完全可以掩藏老师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