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恢复界源。”科林下达完命令后，闭目靠在墙上，补充自身损耗。

石妖呆呆地站在楼道拐角处，默默地守护下面的人类。

楚白很赞同科林的精打细算，毕竟他界源有限，十分钟的护罩耗尽了他一半储备。

“洋洋，你用风耳感知一下，试试能不能找到秽鬼的藏身地。”楚白压低声音吩咐道。

这座9号楼总共四个单元，二十四层，每单元每层有三户人家。楼里应该没有幸存者了，秽鬼可以藏在任何地方。

李洋洋倾听了五分钟，失望地说道，“我只能听见哗哗的声音，应该是触手和墙面摩擦产生的。”

“没事，抓紧恢复界源吧。”

楚白进入界源视野，发现自己能看到的光点少得可怜，很难如平常那样快速让界源饱和。

“界源与污质难以并存，污秽生物所在的地方，界源会变得稀薄。”科林淡淡地解释道。

护罩消失时，楚白恢复得差不多了，等待着他的科林当即迈上楼梯。

“有石妖在前面开路，你暂时不要激活护罩了。”

楚白闻言小心地将护符收起，走到队伍的最后面，提防可能从后方袭来的危险。

“触手！”几人来到七楼后，李洋洋惊呼了一声，然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是一条尺寸较小的触手尾端，反应灵敏地缠绕住了走在最前方的石妖。

石妖粗暴地挣脱，被扯断一截的触手迅速回缩，当即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中。

“我们沿着这条触手留下的痕迹，应该能找到秽鬼的藏身地。”科林踢开701半掩的保险门，触手就是从屋内伸展出来的。

事情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这条触手贯穿了墙壁，仅凭701墙壁上的破洞，根本判断不出它是从本单元的上层而来，还是从其它单元而来。

几人继续上楼，不知道是不是精神高度紧张的原因，楚白觉得空气愈发稀薄，他进化后的体魄都有种呼吸急促的感觉。

20楼，楚白看到了楼上的标牌。标牌上的红色数字越看越诡异，色调渐深，深得像是要滴出黑红色的血来。

他摇了摇头，示警道，“我的精神受到了影响。”

前方四人头都不回地缓缓走着，脚步声轻微，依循着一种稳定而压抑的节奏。

他又大声喊了一句，但无济于事。

难道都中招了？

楚白焦急起来，他想到了科林的话，一脚踹向身前的林大刚。

啪！

脚底板和屁股接触的声音有些奇怪，脚踹队友的楚白反而先有了疼痛的感觉。

啪！

这一次声音更响，痛感更强烈，彻底将楚白唤醒。他眼前的景象旋转着破碎，用力眨了眨眼后，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看到队友们正紧张地注视着他。

“你没事吧？”王玥关切地说道，“你突然大喊大叫，把我们吓坏了。”

“我是说过你的智识还凑活，但那不意味着你的精神不会出问题，他们都在按照我的吩咐集中精神，你大意之下反而中招了。”

科林斜倚着楼道的护栏，冷冷地提醒道，“不要因为自己比别人先天条件更好，就自以为是。”

楚白尴尬地揉着被扇出巴掌印的左脸，低头道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大喊大叫？”科林表情严肃地注视着他。

“我察觉到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并认为自己还保持着清醒。看到你们没有察觉，所以大声提醒。”

“那你是如何察觉的？”

“我看到……”楚白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往上走了几级台阶，仰头瞧上面的标牌，发现他们正处在九楼和十楼之间。

“刚才我以为我们到了20楼，20楼的标牌很古怪，让我有所警觉。”楚白用指关节点压两侧太阳穴，想要驱除脑中的浑噩感。

如果没有被及时唤醒，我是不是会永远自以为清醒地在虚假的楼层游荡？楚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后怕。

“20层。”科林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精神异常之下所看到的景象是有一定思维逻辑的，有可能源于你心中所想，也有可能和秽鬼的某种想法有关。”

“我对20层可没什么执念。”楚白随口道。

“难道秽鬼就在20层？”李洋洋咽着唾沫大胆猜测。

“这太牵强了，依据不足。”楚白不想让队友因他的经历而产生错误的判断。

“稍微留意四个单元的20层就行，不要胡思乱想。”科林操控石妖继续上楼，队伍重新出发。

王玥悄悄地退到楚白身前，转身后犹豫了一下，然后指着楚白正在消肿的左脸说道，“疼么，我是不是打得太用力了？”

楚白从女孩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歉意，他先是笑容和煦地开了个玩笑，“作为一个奶妈，确实暴力了一点。”

“谢了。”然后他诚恳地道谢。

女孩语调温柔地回应，“应该的。”

两人不再多言，重新恢复紧绷警惕的状态。

走到19层后，紧张的心情几乎要提到极点，科林之前的话，让所有人都对20层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然而上楼后一切如常，楚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标牌，之前的幻觉仍让他心有余悸。

“有奇怪的动静。”科林抬手示意几人止步，回头对李洋洋说道，“感知这一层的声音。”

“似乎有……水滴声？”李洋洋不太确定。

“哪里？”

“整个楼层都有。”李洋洋声音颤抖，滴滴答答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入他的耳中，轻微的声音汇在一起，混合出让人不安的声势。

“上楼梯。”科林带领众人离开楼道，站在楼梯上操纵石人。

二十楼的三户都紧闭着，石妖用肩膀撞击着2001的保险门，咚咚的巨响在寂静的大楼里回荡。

砰！

被撞开的门借着余力来回晃荡，刺鼻的酸腐味从漆黑的室内弥漫而出。

石妖走进屋里，两三分钟后，楼梯上的科林表情略微缓和。

“石妖暂时没被攻击，你和我下去看一看。”他拉了楚白一把，蹑手蹑脚地下楼。

楚白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时几乎要被屋里的怪味熏倒。不必多言，谁都明白这间屋子，或者是整个楼层，是有古怪的，也许异变出众多触手的秽鬼就藏在附近。

楚白激活德鲁伊的护身符，和科林一起屏息凝神，走进了房门大开的2001。

保险门到正厅之间是一段五六米长的玄关，石妖呆呆地站在玄关尽头，被一层暗红色的屏障挡住了。

“那是什么？”科林面露疑惑。

科林让石妖退后，自己走到近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军刀，缓缓扎了进去。

紧接着他脸色剧变，果断地拔出军刀，发现刀刃居然全都被腐蚀掉了！

“在进来前我就有一种很糟糕的猜测，现在这种猜测得到了验证。”科林脸色难看至极。

“什么猜测？”楚白紧张地问道。

“这些触手是秽鬼异变分裂后的肠道。”

楚白毛骨悚然，但仔细一想，还真的只能是这么回事。因为触手必然是某个部位异变而来，且依稀还能看出肠道的些许特征。

“你猜那些被触手吞掉的人，最后都到了哪里？”科林笑得很冷，也可能不是笑，而是恐惧之下的嘴唇抽搐。

消化系统里大小肠是最后一个环节，肠道的上面……是胃！

楚白瞪大了眼，看了科林手中光秃秃的刀把一眼，指着玄关尽头的暗红色肉状物质，“这他妈的难道是秽鬼的胃？”

“如果它的胃没有异变，怎么可能容的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迅速腐蚀金属。”科林动作僵硬地拉着楚白退到石妖身后。

整座楼的人，加上楼下路过的人，都被肠道捕捉，继而进入了秽鬼的胃里，这种逆消化系统流程的恐怖事实让楚白骇然失色。

它的胃该有多大？其它内脏有没有异变？

他脑补出一个恐怖荒诞的画面，秽鬼庞大的胃部挤在整座居民楼的上层，其上连接着的数十条触手则贯穿各处，将楼内所有人捕获吞噬后，又让大楼周边成为了无人区。

我他妈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楚白险些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