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乌云遮住清冷的明月。
距离校园三百米外的街道,是霓虹闪烁的繁华。
人与世界的悲欢永不相通。
站立在高楼的美沙子轻声呢喃,旋律从丑陋的口器中飘荡而出,凄迷的歌声所描绘的是人世间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无奈心境。
一切本可以顺利,一切本可以美好。
但一切却都未曾发生,未曾实现。
朦胧的梦境啊,如果永远不曾醒来。
梦中的爱人啊,如果永远不曾伤心。
美沙子抬头仰望没有星辰的天空,她仍无法忘怀去年夏日的告白。
与她暧昧许久的石本光代学长,她理想中的爱人。
他拒绝了她,并告诉她所爱之人唯有井上见月。
学长啊,你不能仗着我爱你,就这般欺负我。井上见月到底好在哪?你是爱慕她水灵的眼睛,还是心仪她乌黑的长发,她的声音不及我万分之一动听,她的身段不如我万分之一性感。就算你爱慕着她,正如我爱慕着你,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学长呀,像你这般卑鄙的人。
也就只有卑鄙的我才爱着你……
井上见月的咳嗽声打断了美沙子的思绪。
此刻成为诡异的美沙子缓缓走到井上见月的跟前,她伸出右手,用锐长的指甲点着井上见月光滑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井上同学呀,完美的你此刻能否同情我?毕竟,谁愿意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呢?这个样子的我,光代学长怕是再也不会喜欢了……”
石本光代?井上见月的脑海中努力回忆,却无法清楚地记起对方的长相。
美沙子悲哀地笑了。
对方根本没打算与之为敌。
“所以说你,真是令人厌恶。”
粘稠的蛛丝,像藤蔓般缠绕着井上见月,对方越是挣扎,蛛丝就越缠绕越紧。片刻之间,井上见月已经完全无法呼吸。
“你就这么死去吧。”
关键时刻,一道黑影掠过。
满天的往生符咒如同躲避不开的花雨。
美沙子最快地躲闪,但还是被符咒灼烧地发出尖叫。而此刻,东野原手中的鹊斩挥动,斩断了封住井上口鼻的蛛丝。
井上大口地喘着气,稍微好受点后,她发现美沙子已举起右手。
“小心后面!”
东野原没有躲闪,他手持鹊斩,想要硬抗美沙子的劈手。
但他料错了,真正的攻击来自地面,看不见的蛛丝升腾而起,从不同方位固定住了东野原的躯体,叫他动弹不得。
冷风不断吹拂着东野原的脸颊。
乌云散开,乌黑的复目倒映着东野原极度不甘的神情。
他怎会料到,对方是虫犬级别巅峰的诡异。
他犯了和井上见月同样的错:以为对方前身是人,就不强。诡异的强度与情感挂钩,美沙子的悲与恨,造就了她的强大。
“那么,谁先死呢?”
蛛丝缠绕,接下来是猎人的用餐时间。
“铛!”
美沙子身后响起金属撞击声,日向春的全力挥棒击飞的石子碎成片,正对着所有人飞去。虽说没有对美沙子造成任何伤害,但起码为东野原争取到一秒钟的时间。
好样的,日向春。
东野原手腕一扭,注入灵力的鹊斩隔断了蛛丝。
摆脱束缚的东野原对着美沙子身后用力一踹。推手的灵力分散在手与足,结实的一脚将美沙子踹倒在地。
井上见月被东野原救下,来不及作休息,她直接从腰间抽取弩箭,对着扑面而来的美沙子就是三连击。被箭矢击中的美沙子愤怒又害怕,她与三人拉开距离,靠着蛛丝悬空不断爬动,躲避各个角落飞来的箭矢。
而东野原则伺机而动,不给美沙子任何喘气的机会。
“东野君,我该怎么做!”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的日向春兴奋不已,她感觉体内有股热流在一直乱窜,搞得她浑身不舒服。
“感受体内的灵力,将它们用意念逼到手上!”东野原根本不指望日向春能帮上忙,但他实在被对方的隔空喊话问得有些烦躁了。
就在此时,东野原发现井上见月的破魔箭停止射击了。
目光一瞥,才发现井上已经倒地昏迷。
这女人,又他娘的中毒了!
偏偏还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哇塞,这又是什么?”
日向春惊喜的叫声同时吸引着美沙子与东野原。
二人都看到,日向春正兴奋地抡着金属球棒,而球棒表面此时还裹挟着肉眼可见的蓝色灵气。灵气浓郁得好比火焰,熊熊跳动着,光是注视它就让美沙子感到胆战心惊。
毫无疑问,日向春有着天才级别的祓除天赋。
东野原不禁纳闷,说好的祓除师都是万中无一的人上人?
遍地都是天才,还让诡异怎么玩?
“还可以这样?”
东野原感慨间,日向春又在左手捏出一个灵气团。外形的话,完全是按照棒球来打造的。
美沙子不寒而栗。
“来一个华丽的全垒打吧!”
日向春嘻嘻一笑,用尽全力挥出一击。
被击飞的灵气就这么快速穿过美沙子拼尽全力凝结出的防御蛛网,洞穿了美沙子的心脏。
“这,不可能……”愈发无力的蛛丝慢慢缠绕,试图弥补住身体缺失的部分。
美沙子放声大哭着。
“一切都结束了。”
东野原不知何时出现在美沙子的正上方。
鹊斩直插而下。
蛛丝崩断了,还有其他什么也随之崩断了。
美沙子不再哭泣,她的身体忽然变得轻盈无比。
“好轻松呀……”
再也不爱的美沙子,成佛而去。
弥留下的灵素分别汇进东野原与日向春的身体里。
日向春似乎将灵素当作敌人的招式,更努力地挥舞着球棒:“呀,该死的尸虫快给我走开!”
看着愚蠢的日向春,东野原不那么伤感。
本日的祓除任务,完……
“哎呀呀,真是头疼。”
幽幽的叹气声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
“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容器,被你毁了。”
月光下,戴着青鬼面具的男人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变石,拿在嘴边吹了吹。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东野原。
“你该怎么赔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