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出幻觉了吧?许是哪个小娃子闹着玩呢。”
沙发上,抱着时事报道的大妈男人推着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由低头咕哝,“收个租子能收到八九点,和那些大嘴巴子也就你能唠......”
尽管他已经很小声了,但大妈还是听到了。
“怎么着周老师,平日你见天找人下棋上茶楼,大早上出门下午才归,家里换根水管都找不着你,这老娘还没说你呢,你倒数落起我来了!年轻的时候你管东管西也就算了了,这年纪大了,我找个人聊天还要被你管着,咋地,还不许我有人身自由了?!”
“你说哪去了?才咕哝了一句,你就有千百句等着......”周老师叹气,一脸我惹不起还躲得起的样子,拿着报纸就回了房。
屋主大妈差点气歪了嘴。
和正给她装汤水的儿子道,“你看看你爸,才说他两句,这还给我甩脸色呢!要还是年轻那会,老娘一准给他离婚!”顿顿又道,“我说儿子,老娘现在要是和你爸分了,你是跟你爸过,还是跟老妈过?”
“妈......这话你从年轻那会就说了。如今你都当奶的人了,咋还啥都说呢?还好天天和宝宝在学校,要不然两个小家伙又得笑你了。”
周怀很无奈啊。
以前嘴上说说离婚也就算了,但也那也没见真章,如今都五十来秋的人了,咋还越说越上头呢?
跟谁?
小时候他肯定毫不犹豫要跟老妈,可这长大了,自己有了老婆儿女,这自然是和自己婆娘孩子过日子的。
张红梅也就随口一说,眼看儿媳妇热好饭菜端上来,她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喝了一碗热汤,儿媳妇又给装了饭,今晚菜色不错,荤素搭配,四菜一汤,其中一道青椒炒肉最是下饭,辣滋滋的青椒浸满了油水和肉味,红彤彤的猪肉片滑嫩滑嫩的,不知不觉当中,张红梅已经添了第三碗饭。
她吃得津津有味。
并没注意到边上殷勤夹菜伺候的儿媳妇方巧不断地给周怀使着眼色。
眼看第三碗饭要用完一半,周怀才慢腾腾道,“妈,胡青那房子要不别租了?”
“什么?”
张红梅差点掏了耳朵,她错愕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儿子,又看了看目光移向别处的方巧,要说没有方巧撺掇,她是一百个不信的:
“你刚刚说不给胡青租房了?为啥啊?方巧又做了啥?!”
“妈,怎么什么事情到这里都是我做了啥,就不能是周怀先做了什么吗?”方巧气不可抑。
都说婆媳婆媳,千古难题,周家这里也不例外。
“呵呵......”张红梅冷笑着,“我为什么这样你不知道吗?”
张红梅不是恶婆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虽然儿子是家里的老幺,但他从小懂事省心,三岁激发了土系异能之后,五岁就凭一己之力考入了‘异能军校’。
等到七岁的时候,儿子已经能领奖学金了。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周怀没有再花家里一分钱,平时的支出光靠奖学金就已经绰绰有余,时常还能给他们作父母的买些衣服营养品,给姐姐们买花草买饰品,那时候的儿子可是贴心可人,再年纪长上几岁,这老幺的肩膀都够扛起周家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周家的老幺是个有前途的孝顺儿。
但是这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却是被方巧给毁了!
那年周怀女朋友过生日,方巧作为闺蜜却是给两人设了套,一夜遇情,搞得儿子和女友分手不说,她居然还怀了孩子!
就因为这事情,周怀在学校被判作风问题开除了学籍,那年他可只有十六岁啊!以儿子的能力,如果当初没有出事的话,有他老师的赏析和推荐,最差也能留在学校端个铁饭碗!往上说高一点,儿子还能从政呢!
可是有啥办法?因为方巧儿子有了黑点,这个洗不掉,自然只能遗憾了。
张红梅不喜欢方巧,但她都怀孕了,这是周家的种,就算是她同意不要,可是政策不许啊!
这几百年来,人类繁衍困难,每一条新生都是希望的生命,要是逼迫方巧去胎,那可是犯事的,再说,这种残忍的事情张红梅也做不出来。
所以,方巧这个儿媳妇她只能掐着鼻子认了。
但是令张红梅没想到的是,这个儿媳妇太能作了——进门第一年就撺掇儿子分家,分家不成改为搬出去独户,之后她的几个女儿也没逃过她的毒手,不是介绍那些滥情的花花公子哥,就是那些死了老婆的老男人,最近的还是三个月前,话里话外想要红叶小区的继承权等等,一桩桩一件件,张红梅也懒得说了。
她怨方巧是真。
但人家为周家生了孙子又生孙女,这个功劳是张红梅不能抹去的,再且方巧和儿子也相处了十年,张红梅就算再不喜这个儿媳妇也只能这样了。
好端端的提胡青,平时都没有接触的人也将主意打到头上,张红梅有理由怀疑——方巧还没有熄灭对小区的算计。
看着婆媳二人乌眼鸡一样,周怀心里叹气。
他妈对方巧的怨早已经成了心病,不管他怎么劝都没能听进去。
虽然不能待在‘异能军校’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没能娶到心上人也变成了心中永远的痛,可是世事难料,结果造成这样,谁又能想到?
更何况当年的方巧也才十五岁,没成年的少女,思想都没成熟,考虑得不周到也是正常的,这些年方巧也老因为那事情和他愧疚,过去那么久了,周怀能说不原谅吗?
不能。
方巧嫁入周家十年了,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家心里满心眼都是他,周怀认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能辜负自己的妻子呢?
所以方巧的很多不足,在周怀看来都只是小事。
至于心上人,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周怀有小道消息,那个女人嫁人后婚姻美满幸福,这就足够了。
周怀按了按眉心,“......好了,妈,这事情是我提的,不是方巧提的。”
“你听到了?!”方巧倔强的看着张红梅,发红的双眼带满了委屈。
张红梅还是有些不信。
可看着儿子一脸认真,方巧的神情也不似作伪,她虽然心存怀疑,到底是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来:
“儿子,胡青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这些年住下来都是她自己一个,可怜见的,家里应该是没人了,那么些年也没看有什么朋友,这无亲无友的,你突然说房子不给她租了,这不近人情啊。”
“哪里不近人情了?咱们家又不是开善堂的,妈你刚才去收租又没收到吧。哪次她家里的房租不是拖十天半月的,有时候就是一两个月都没见得有钱......”
方巧忍不住插嘴。
话没说完,在婆婆张红梅的逼视下恹恹的闭了嘴。
张红梅这才看向儿子,“你也是这样想的?”
“妈,方巧说得也不无道理,像胡青这样的租户,我们家够接济她了,总不能一直给她这样下去......”
这里,周怀夫妻准备将胡青扫地出门。
跨越时空的一地,黑暗中,胡青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没等她爬起来,一首好运来震耳欲聋地从阳台外边传了进来,愣神了三十秒,反应过来的胡青冲向声音的来源,扒着阳台围栏,看着楼下广场一大堆穿红带绿的大妈甩开膀子,挥舞着丝带随着熟悉的旋律跳起了广场舞。
那一刻,胡青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熟悉的味道啊!
她居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