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陌然,李慕言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朝她点点头,语气淡然:“多谢凌公子。”
慕子夏对这个忧郁的少年郎有着别样的好感,无关男女之情,纯属欣赏。
他像一颗独立的松柏,一朵墙角的幽花,一抹孤寂的冷风。又似初春化开的冰间山泉,清澈冷清,汩汩流动。
论样貌,他是比不上祁聿和寻绯月,可气质上却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风华。
“不知凌兄在我脸上看出什么花来了吗?”感受到她打量自己的目光,李慕言忧郁的眼淡淡瞥着她,嘴角浅笑。
他问,慕子夏也不撒谎:“你长的可真好看。”
李南风茶喝到一半呛了下:“噗!咳咳。”
李慕言眼眸一抬,微微惊讶,没想到慕子夏如此坦白,也不禁笑了笑。
这个凌陌然还挺有意思的。
李南风有些骄傲的扬起脸:“我哥哥是东明第一美男,不过,也是头一次有男子直面夸他好看。”
他摇了摇头,似否定似叹息:“若真的好看,也就不会打动不了别人的心了。”
慕子夏眉头微抬,别人?想来是有人。
可能是说到了心事,叹息过后的李慕言更加沉默不语,忧色更重。
慕子夏也是个不多话的,跟不熟的人也没有话可聊。
活泼如李南风,像是习惯了这种气氛,也不吵谁,自己吃自己的,时不时的走到窗前撩起隔绝外人看起来的窗帘,满带好奇的望着下面大厅里的人山人海。
乓乓乓!
重重的砸门声打破了沉寂。
慕子夏扯着嘴角,觉得自己包厢这门儿今儿挺热闹啊,乒呤乓啷的这么多人敲。
“你,给老子开门,老子要进去!”门外耳熟的洪亮嗓门叫嚣着。
走廊里侍奉的婢女也是忍下不耐,她今日当班怎么这么倒霉,一个赛一个的霸道主,敲的还是同一个门。
比起那位粉衣女子,这位穿的金灿灿的爷她更惹不起,鬼市横行的地头蛇之一,谁敢找不自在。
“金爷,咱拍卖场的规矩,您是懂得。若闹个不好,我家主子知道了,奴婢很难做呀。”
婢女温声劝着气势汹汹的金爷,深怕他把暴脾气撒到自己头上。
“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放心,我只是找那个少年,不惹事,寻老板那里我自会去解释,他肯定会卖我面子。”
拍卖场后台的寻绯月:“阿嚏!”拢了拢大袍:“今儿不冷啊,怎么越活越金贵了。”
上挑的凤眸瞥了眼灵一:“本座的贵客安排妥当了?”
灵一:“在三楼厢房等着您呢。”
寻绯月美眸瞪过去:“三楼?怎么不是四楼豪华包厢?”
灵一:“您不是说的低调点嘛?”
寻绯月如玉的指尖点点自己白嫩的脸颊:“我说的吗?”怎么想不起来。
玉手一挥:“算了,三楼就三楼,但吃食用度全给我换最好的,按我的规制来。”
灵一几不可闻的窒了窒:就一场拍卖的时间,主子这是要搞多大排场。
“喏。”灵一应承完又禀报一事:“昨晚与贵人有些纷争的大金爷来了,像是奔着贵人去的。”
鬼市有地头蛇两金,一大一小,一个魁梧高大,一个瘦弱矮小,分据鬼市东西两边。
寻绯月挑起秀丽的眉尖:“哦?那你跟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及时出手。”说完,便将手中的檀木盒用一块质地上好的红丝绸遮住:“若她受半点委屈,你就不用回来了。”
灵一心肝儿一颤。
“喏。”
慕子夏门外的金爷还在不依不饶,婢女正踌躇要不要再去敲门。
包厢门边需要使唤人的金铃铛开始叮叮作响。
这个铃绳正是慕子夏拉的。
废话,那金爷在门口那么大动静还让不让人清净了,最后就算她不拉,婢女也会架不住骚扰来敲门的。
包厢门从外面打开,婢女恭敬的问:“公子有何吩咐?”
才说出口,婢女瘦弱的身子就被金爷一把推开,晃着他九尺魁梧的身材从门口挤了进来,屋子里因为过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不少光亮,暗沉的影子把慕子夏遮了进去。
浓眉大眼,粗犷的脸部线条,还是那身金色的大袍,只不过裸露着右肩,上面包裹雪白的纱布,一点鲜红彰示昨晚慕子夏那箭留下的伤口。
慕子夏不动声色,略微侧抬头看着他想作啥妖。
李南风是个不怕事儿的性子,手插着小腰正准备质问金爷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咚——
是什么重重跌到地方的声音。
只见九尺魁梧的大个儿突然变得只有七尺,黑压压的屋顶顿时亮堂了不少。
洪亮如钟的声音响彻整个厢房:“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
“!”
“!”
慕子夏/李慕言/李南风三脸懵逼。
围帽下的小脸滞了半晌,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搞得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她怎么不知道。
“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她很想说这句,又觉得太伤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清了两下嗓子,出声拒绝:“我不收徒。”
跪着的金爷满脸焦急:“求您收下我吧,昨日见了您高超的修为,我吃不下睡不着,只想拜您为师。”
怕慕子夏再拒绝,又赶紧出声:“不当师傅,当我爹也成。”
“噗!”这下饶是淡定如李慕言都忍不住喷了一口茶。
九尺的大汉抵得上三四个围帽少年,竟然叫人家爹。
慕子夏也被雷的语结,果然四肢发达头脑就不好使吗?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您选一个,不答应我就赖这儿不走了。”耍赖的金爷当真一屁股坐到地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直勾勾的望着慕子夏。
打架什么的她没有怕的,可对方来软的,死磨硬泡,她是真没辙。
“你起来。”
“您不答应,我不起。”
“…”
她不想答应,可是这么大一坨坐在地上真的很煞风景,谁还有心思看拍卖会了。
只能抚额妥协:“好,我答应你,收你为徒。爹什么的就算了,受不起。”
金爷闻言一个鲤鱼翻身:“真的?”
“你快起来!”
金爷愣是固执的在桌上倒了一盏茶,又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把茶盏举到慕子夏面前:“师傅请喝茶。”
慕子夏哭笑不得的接过茶喝了一口:“好了。”
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吧。”
这一声坐,慕子夏身旁便多了一个端茶递水剥果皮的跟班,占据了整个红木圆桌的一半。
“师傅,喝茶。”
“师傅,吃瓜子。”
“师傅,吃香蕉。”
“…”
李南风在旁看的一愣一愣的,画面美的她瓜子都不会磕了。
慕子夏打断她殷勤得不得了的新徒弟:“我只知道你姓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
“徒儿名唤金灿灿,师傅可以叫徒儿灿灿。”
“…”
“…”
“…”
又是三脸懵逼。
我灿你个大头鬼,九尺高的魁梧壮汉居然取了个这么可爱的名字。
慕子夏动了动嘴:“小金啊…难怪你这么喜欢穿金色,很配你,很配。”
又拍了拍他宽厚的膀子:“这些年苦了你了,爹妈起名不容易。”
“哈哈哈哈…”李南风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李慕言出声轻喝:“风儿。”
金爷似乎也不恼,挠了挠头,憨厚的呵呵笑:“没关系,我晓得我名字有趣。”
这样的金爷到让慕子夏有些奇怪,看起来他不像那么蛮不讲理的人。昨晚怎么会和上官隐初发生冲突?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楼下热闹的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