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执的功夫，少女们已经来到近前，墨修立时消停下来，温顺得像只小奶狗，视线死死固定在甘灵雨身上，而刘小余却没有这份专情，他的眼睛里不只有“灵雨”，还有“和风”，“艳阳”······

香风袭人，秀色盈眸！

刘小余发现，对于仙家女子来说，绝不能以相貌来评价高下，因为这些女子哪个都娇，哪个都俏，且娇得冒泡，俏得脱俗！

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抛却情感因素，单以相貌而论，自己过往的“真爱们”，确实是有些“庸脂俗粉”，不过这也仅仅是以视觉感官而言，真爱仍旧不可比较，不容亵渎！

至于不是真爱的么，自然要好好欣赏，比较；

“这个似乎瘦了些，骨感流已经不符合大众审美了！”

“那个又太过丰满，不行，不行，洒家的身子骨驾驭不了啊！”

“后面那个七分瘦，三分肥，肥而不腻，瘦不塞牙，正好！”

“呜呼呀！这简直就是福利园，就是不知道北辰宗里，可不可以结成道侣？”

刘小余乐而忘忧，忍不住未雨绸缪起来。

众女子自然不会将一名杂役弟子放在眼里，热热闹闹地来，热热闹闹地去，很快消失在刘小余视线之中，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墨修的叹息。

“墨修，墨修······”

刘小余恍然惊醒，他有太多的问题要和墨修商量，例如在未来一个月的时间，二人如何相处；墨修元神中的“神”消失之后，剩下的“元”怎么处置，能不能本着勤俭持家的精神，送给自己融合······

可任凭他如何呼唤，墨修再无回应。

“见色忘义！没人情味！用着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刘小余一路上骂骂咧咧，回到了住处。

天空刚刚蒙上灰影，关张贾三人便联袂而来，交换过情报之后，连同狗胜，昊炎桩一起团团围坐，听刘小余讲故事。

午夜时分，送走三人之后，狗胜奋起四爪，赶去摇光峰，将这几天搜集到的情报给施衍送去。

刘小余正欲回去房间，脑海中忽然响起墨修的声音，“刘小余！”

“少爷，你可算是出来了！”

刘小余再次出现在虚空之中，现在他已经知道，这里是紫府；他按捺不住心中兴奋，一声狂呼，旋即呼声又生生止住，因为他发现，墨修的魂魄比之前天在瑶光峰所见，更加虚淡。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一个本该风华正茂，鹰扬奋起的少年，却因命途坎坷变得白发苍苍，皱纹堆垒，他的嗓子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你······”

“我要死了······”

墨修似乎想努力显得坚强，可终究还是带出了一丝哽咽，没有谁可以漠视自己的生命。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说完，刘小余抿住了嘴唇，他反复思量过无数次，该如何与墨修谈判，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墨修没有任何过错，他只是无法反抗命运而已！

“能不能帮我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墨修道。

“可以。”刘小余不假思索道。

“你不问我是什么愿望么？”

“我知道你想报仇，我可以答应你······”

“不，其实我知道，施叔可能一直在利用我们，但是我不敢告诉关仙卿他们，因为我怕施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墨修小小年纪便尝尽冷暖，心智自然更加成熟；也正因如此，刘小余愈加同情墨修的遭遇，想了想，又道：“那就是重建昊炎宗？”

“也不是，凭我们现有的能力，重建昊炎宗，毫无可能。”

“那你······”

“我要泡她！”墨修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这种极与极的转变太突兀，太剧烈，以至于刘小余一时转不过弯来，尤其这个“泡”字，似乎不应该出于墨修之口，下意识地重复一遍，“我要泡她？”

“不是你，是我！”墨修纠正。

“甘灵雨？”刘小余试探着问道。

“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刘小余几乎抓狂了，他甚至忍不住想说，“大哥，不如你泡我吧，方便实惠，最关键是安全！”

“你不愿帮我？”墨修道。

刘小余当然不想帮，他一门心思跑路，哪里功夫泡妞，尤其还是帮别人；此情此景，他也顾不上考虑墨修的情绪，大声疾呼，“大佬，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活下去么？”

“施叔的话，你忘了么，从没有亢阳之体可以活过十六岁！”

“我们可以创造奇迹啊！”

“以我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度过劫火，再说即便这次侥幸过去，下次呢？下下次呢？劫火的厉害，你根本没有见过，那种无穷无尽的痛苦，我已经受够了！”说到最后，墨修的魂魄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显然是想起了劫火焚身的场景。

其实，刘小余也有所感觉，墨修的魂魄一天比一天衰弱，且衰弱的程度与日俱增，按照这种状况继续下去，或许根本活不到生日那一天，不过也正因如此，更有利于他完全接管这具身体，自然不愿冒险，又道：“既然如此，咱们都消停的，还折腾什么！”

“正是因为我时间不多，才不想留下遗憾！”

气血一股一股冲上顶门，脑浆子一阵一阵沸腾，刘小余真要崩溃了，良久，他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寻找问题的源头，

“墨兄，能不能请教一句，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个看起来貌似并不十分明智的决定？”

“是你！”

“我？”

“对，从你的记忆里，我看到很多事情······”

刘小余心里猛地一“虚”。

“有一个叫小A的姑娘，你明明不喜欢人家，可就是因为一时的寂寞······”

“这一个叫小C的，你趁着人家失恋，乘虚而入······”

······

“凭什么你这种人渣可以肆意快活，我喜欢了她三年，却要像个可怜虫一样，只敢躲在角落里，远远看着！”

最后，墨修仰天长啸，“我不甘心，我不要再做可怜虫，我要泡她，狠狠泡她！”

刘小余半晌无言，这些斑斑劣迹，当初做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感觉，或者即便有些许的愧疚，一转眼也就忘了；此刻一桩桩，一件件从头听来，却是遍体生寒，无地自容，

“当年的我这么渣么？比贾和还不是东西？我一直以为我是‘纳兰’重生，‘嘉措’再世来着！”

人，或者说是部分人，总是习惯于替自己辩解，刘小余也是如此，低声道：“其实，责任也不全在我，有的时候我也是被动······”

“无耻！将原本纯洁的女孩子祸害成身经百战的······‘战士’，又反过来抱怨人家不纯洁，就是你这种人！”

刘小余觉得不能再争执下去，一方面，这会极大加重他的负罪感，另一方面，也容易造成墨修的对立情绪，话锋一转，道：“墨修，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可正如你所说，甘灵雨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你似乎不应该······”

墨修沉默，良久，声音低沉道：“其实，我只是想跟她做朋友，甚至哪怕只能亲口向她说一句‘谢谢’······”

这句话的真实性，刘小余不予评判，不过他却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

再结合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句话的可信度委实不高，即便是实话，也绝对靠不住！”

“我六岁进入北辰宗，九年多来，从没有人帮过我，只有她······”

听着墨修字字啼血的诉说，刘小余虽然不是滋味，却不能不为自己小命着想，以他区区杂役弟子身份，尤其还是个见不得光的魔道宵小，妄图和宗主的外孙女做朋友，这不是作死么！

“墨修，我想当时哪怕是阿猫，阿狗，甚至一只阿蟑螂，她也会帮的！”

“这不是更证明她的善良么？”

墨修似乎钻进了牛角尖，刘小余却清醒得很，他必须要把墨修拉回来，极速转动脑筋，用最最真挚的声音说道：“兄弟，哥是过来人，由衷的劝你一句，想开些吧，你真的还年轻，对女人不了解！”

“你了解？”

“你忘了那些‘庸脂俗粉’了？”

刘小余为了缓和气氛，小小幽默一把，又道：“问你一句，你知道男女之间，什么时候才最美好么？”

墨修的魂魄一阵激烈晃动，却不言语。

刘小余生恐墨修出现问题，道：“说话啊！”

墨修魂魄之中蹦出三个字，“不要脸！”

“不要脸？”刘小余懵了一瞬间，陡然醒悟，“你才不要脸，老子不是说的那事！”

“是我误会了？可在你的记忆里，我分明发现，你印象最深，最兴奋的都是······”

“那是假象，对，假象！”刘小余断然道。

“你说，什么时候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