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苏翎才要求了的事情,胥珍拒绝了。今日胥珍来要求,苏翎却想拒绝。
胥珍感觉到苏翎的不悦与不信任,没有说话。他不在意什么家族给的名声,苏翎信不信他是胥家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要留下来,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胥家人。
而是因为璃阳的身体实在是奇怪。
昨天的寒气没了,他给她切脉,她如今特别康健,康健到一种完美的地步。
人从出生起,与外界接触甚至因为生活习惯问题,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用吃药也相安无事的小毛病。
可是昨天,她还有个大毛病,今日,就这样康健了?
他可不会认为是自己的药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所以他想观察观察,到底是她从今以后就这么健康了,还是明天又变了。
“那你便留下来吧。”苏翎最终接受了他的建议,到底是不是,他寻人去河州一趟便可。
“玉树。”苏翎对着身侧的人吩咐,“把靠东的追风馆收拾一下,让胥大夫去那边。”
“是。”
*
相州江义城太守府
孙高谊在府衙听闻子风病倒了,急冲冲地赶回了孙府。他已经年近四十,跑得踉踉跄跄,有些滑稽。
入了子风所在的院落,他本因发怒而涨红的脸,却在看见柏临齐和申荀时立刻转变。
“申小大人,柏小大人。”孙高谊笑得有几分谄媚。虽然申荀怎么说也是他表侄儿,但是他这太守职位除了祖宗荫眷,更多的是拖了她那个做申夫人的表妹。
一个有实权的朝官,一个是驻地太守,他不得不低头。
孙高谊打完了招呼,有些克制,却还是遮掩不住他往里瞟的眼睛。
申荀见了,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屋了。
孙高谊忙道谢,抬脚急忙进了屋。
看着孙高谊肥肥的背影,申荀突然觉得恶心,没由来的,眼前又是完全是失去知觉的子风的脸。
苍白,美丽,羸弱,没有防备。
他压下内心的反感,皱眉低声问:“你能确认她有个孪生妹妹?”
柏临齐反手背在身后,眼睛却望得远。
晚秋的天空,又空又高,有阳光,没有一片云遮挡,多好一个天气。
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鸽子,它扑闪着翅膀,直直地飞进了院落,然后柏临齐伸手,它落在柏临齐的左手上,他伸手取下信纸,一扬手,信鸽飞走了。
他展开信,是很简短的一句话,看完他把信纸捏成一团。
“没有证据。”声音轻飘飘的。
“什么?!”申荀惊了。
柏临齐闭了闭眼,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桃源村被劫匪灭村了。”
他曾经去过的地方,遭遇了屠杀。
池塘边叽叽喳喳玩闹的孩童,田地里辛劳耕作的百姓,甚至那些在路边吵架的人……都化作飞烟了。
甚至,他在追查的事情,此刻也完全中断了?
握拳的手捏得更紧。
“现在没有证据,只能从她们两个人身上下手。”柏临齐望了眼屋子,“你告诉孙太守叫他小心些罢,会死人的。”
想起刚刚孙太守那畏畏缩缩又按捺不住的样子,竟然是真的关心吗?
柏临齐冷笑,不能克制的欲望,就是弱点。
申荀也望着屋内,他们都看不见里间的情况,只能看见摆在明间的古画和花瓶。花瓶上插着今日刚采来的菊花,大簇的黄金菊,在秋日也展现了一种生动的美丽。
他内心顿时升起一股怜悯。
如花一样的年纪……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手底下……”申荀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他一怔,喃喃发问。
柏临齐果断地回答:“对。很多条命。”
不论是官家还是商户,只要苏翎想的,意外死亡的人,有多少?
美人啊。
苏翎爱收集美人,也用美人作武器。
害得洛中与苏翎不合的人都怕了女色,偏偏还是有人不信邪。
没有证据啊。
柏临齐转身,快步下了月台。
“我先叫人安排马匹,你去跟孙太守说,要快。”
申荀了然,这是又有动作了。
他抬步进了屋子,守门的丫头,忙通报似地招呼:“申大人!”
路过菊花时,他多看了一眼,随即不带任何情绪地进了内间。
上午冰冷的美人,此刻正昏迷躺在床上,这个屋子的装饰大多艳丽。申荀突然升起一种违和感,她不会喜欢这些吧。
孙高谊此刻正坐在床边,他眼巴巴地望着床上昏睡的美人,那张被面容上的肥肉扭曲挤压的眼里流露出担心。
恶心。
申荀没能克制住,孙高谊这种人有真心吗?
他不信。
“孙太守。”这屋子里的氛围让他觉得窒息,申荀忙开口,“借一步说话。”
昏迷的人,也不能不防,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呢?
两人走过明间,到了另一间里屋,申荀才压低了声音警告。
孙太守闻言,先是震惊随即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他为难道:“申小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小绿是我家生子的女儿啊,我连她小时候都见过的啊。”
“什么?”申荀也震惊了。
可是他只慌了一秒就收敛了情绪,他相信柏临齐。至于这个身份,他们会查清楚的。
“你小心些为好。毕竟不是跟前长大的。”
告诫已经尽了申荀最大努力了,触及孙太守似乎不太把事儿放在心上的样子,申荀有些着急。
“孙太守,你为官这么多年,难道还要我来提醒你,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察觉到申荀隐隐有发怒的模样,孙高谊忙弯腰称是,各种应答。
申荀有些无力,还想说些什么,门口赶来了丫头,传话说柏小大人问他好了没有。
他应了一声,随即再警告了一句,便告辞离开了。
在回临洛的路上,申荀把孙高谊的话告诉了柏临齐。
柏临齐思索了一会儿,皱眉叹气。
“没想到,苏翎的手伸得那么长,布置得那么深。”扬鞭催马,“好好查查孙高谊说的家生子吧。也许有新的证据呢?”
申荀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了。”
“好。”
两人都用力挥着鞭子,快马往临洛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