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些天收到百骑司从荥阳发来的密报后,这几日李二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好一招祸水东引,这个黑锅朕怕是背定了,不过这个臭小子居然有本事让郑氏把珍藏多年的孤本给交了出来,倒是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按脚程,今日百骑司押运的孤本就要抵达长安了,现在外面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朕派大军逼迫荥阳郑氏就范,阎诃这个蠢货,就不知道低调点?非要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国子监的大儒们正络绎不绝的踏入太极殿,他们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一个个怀着激动的心情正盼望着这批孤本的到来,现在国子监授业用的那些典籍,早就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李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当初就不该放那小子出去,如今事情变得难以收场,这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如果以后朕还想干点什么,保管这些世家大族只会躲在坚硬的外壳里,决不咬钩。
年轻人做事还是太急躁了。
李二摇摇头,打起精神等待百骑司将书册送入宫中。
李纲一大早就进了宫,自从上次在东宫差点被一口痰给呛死,他就一直在家休养,这回听说荥阳郑氏即将送四千册先贤孤本入长安后,激动得彻夜睡不着觉,只待天一亮就要亲自验看这些书册,荥阳郑氏的珍藏,想必不同凡响。
“李师身子可曾康健?”
“托陛下洪福,老臣好得很。”
“恩,那就好。”
“孔卿近日可好?”
“托陛下洪福,老臣好得很。”
“宋师”
“老臣好得很。”
一群白胡子老头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着,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二闲聊着,显然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李二干脆闭嘴不说了,这群老家伙未免也太敷衍朕了
好不容易盼到阎诃带着人进来了,不等李二上前问话,一群老夫子就迫不及待的把抬箱子的侍卫给踹开。
一群丘八,抬着这么珍贵的东西也敢左右摇晃,要是损坏了里面的典籍,老夫踹死你!简直有辱斯文!
阎诃张大了嘴巴看着一群胡子白花花的老头把自己的手下推开,平时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阎诃看向了李二,打算问问怎么办,这可是兰陵侯特意吩咐自己要亲自交给陛下的东西。
李二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管,先下去呆着,一会儿还要问话。
阎诃无奈,只得躬身退出大殿。
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被一群老夫子给揪了回来:
“钥匙呢!?交出来!”
阎诃一愣,这才想起书箱的钥匙还在自己怀里,不情不愿的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就在十几二十位老夫子们快要动怒的时候,终于慢悠悠的掏了出来,刚拿到手里就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给夺了过去,那动作快得活像个武术高手似的。
拿到钥匙后,国子监的大儒们纷纷看向李二,李二心中暗暗一笑,看样子这些老头子们还有点子理智,没忘记上下尊卑这回事。
“颜卿便替朕打开吧。”
颜思鲁一喜,连礼都忘了回,弯着老迈的身子就颤颤巍巍的把钥匙往孔里钻。
李二心中也好奇的紧,荥阳郑氏的珍藏啊,谁不好奇。
首先箱子里的书没有损坏,这让一众老夫子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抽取书箱最上层的典籍,捧在手心里仔细的翻阅着。
“这是!?”
“竟有!?”
“老夫原以为尚书一百篇乃是世人误传,未成想居然还真有?!”
“当真?!可有?!”
“哈哈!好个荥阳郑氏,好个兰陵侯”
一群老夫子正兴奋的七嘴八舌在互相讨论着,全然不顾在后边踮起脚尖往里喵的李世民。
“陛下!这些书可是要送往国子监?”孔颖达转身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询问这些书的归属。
“不行!这些书应当先交于弘文馆校理!”李纲须发皆张,这些都是孤本,可不能被国子监那些学子给糟蹋了!
“如今礼部典仪,古籍都有缺失,很多礼仪正需要校准,还请陛下将有关上古礼仪的书册交于我礼部保管!”虞世南也寸土不让,誓要拿下这些孤本。
“不可,现今史书中有关各朝的一些事件叙述极为模糊,老臣建议先由史馆左右郎补足才是!”房玄龄和魏征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一群老臣老夫子各自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太极殿顿时闹哄哄得像个菜市场,偏偏又都是些文化人,个个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试图说服对方,但场面一直僵持不下,最后一致把脑袋转向皇帝陛下李世民,期望他来给一个公正的裁决。
李二苦笑连连,如果自己直接说谁都不给,还不知道会被这帮老夫子喷成什么样子,就在李二一筹莫展准备玩尿遁的时候,王颔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李二如蒙大赦,连忙出言问王颔有何事要奏,企图转移这些老夫子的注意力。
王颔这才发现诺大的太极殿,挤满了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个个都怒视着自己,这可把武艺高强的王颔给吓坏了,似他这种阉人,平时最怕和这些老学究打交道,因为学问越高,越喜欢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一个子孙根都没有的阉人,有何颜面与老夫说话?
王颔赶紧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心里只想着快速把刚接到的消息说一遍,然后赶紧出去,再呆下去自己怕是要这些夫子们给瞪死。
“启禀陛下,刚接到晋阳奏报,太原王氏献各类书册万余于兰陵侯,不日将会随兰陵侯一同抵达长安。”
哄的一声,太极殿又炸开了锅,这是个什么情况?太原王氏也献书了?一群老夫子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可置信,几乎用颤抖的语气问道:
“当真送了?”
王颔见问话的是王珪,连忙答道:
“千真万确!”
王珪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本能相信太原的那位族兄不会做错误的决定。
不同于王珪的五味陈杂,其他老夫子一个个早已经乐得眼不见眼,牙不见牙了,我大唐文华昌盛指日可待!
反是李二,已经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了,难道这小子莫非又去威胁太原王氏了?
见王颔似乎还有话说,李二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好言好语对还在手舞足蹈的老夫子们说道:
“诸位爱卿,不如等太原王氏那批书册到了之后,再决定归属如何?”
老夫子们自然不愿意,李二不得不费了好大一番口舌给他们讲道理。
既然目前谁都没得到,那老夫子们暂时还没什么意见,陛下说的也对,等太原王氏的书册到了,大家一起分门别类,然后再讨论归属,两家加起来有一万四千册书籍啊,足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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