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终南县有了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现在不用萧冉提醒,发改委的属下们也知道如何替自家衙门招收工匠了。
一张硕大的白纸上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有招瓦匠的,有招铁匠的,还有自主筹备新作坊的,林林种种,让人眼花缭乱。
这他娘的不就是九十年代初那种报纸夹缝里的招聘专栏么?
萧冉看着手里的报纸,那开头印了硕大的几个字,,而且旁边还特别注明了日期截止时间,看样子不久后还会有第二期招聘信息。
“终南县官家铁匠坊招聘铁匠若干…经验丰富者优先…待遇优厚…日薪三十文起…联系人皮管事……”
萧冉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知不觉的念了出来,不错,还知道用起这个字儿,这就给了应聘者想象的空间,毕竟没有谁会认为自己的手艺只值门槛,来应聘的,都会希望自己能拿更多的工钱,而实际上等应聘过关后,通常大多数人就是拿的门槛薪资,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可三十文也不是小数目,已经算是格外优厚了。
也不知是哪个混蛋脑子这么灵光,回头得重点培养一下,自己没有专门教过这些东西,还真是个有悟性的家伙。
翻到报纸的背面,又有一则广告信息吸引了萧冉的注意,是关于房屋租赁的内容,看起来应该是终南县本地的百姓发布的,说是自己有套院子对外出租,里面已经配了十来架双层床,足够二三十人居住,整租只需五十文一天,联系人郑三……
这说明大唐的百姓不是脑子不灵光,只是因为没有这么一个舞台让他们发挥自己的赚钱才能,五十文一天,一年下来也有十好几贯钱了,既然敢标明整租,看样子终南县已经有不少结党营社的包工头组织了,之前听老方说了一嘴,都是些没什么手艺打零工的百姓,通常这类工作发改委是不会提供宿舍的。
正当萧冉在感叹自己这帮属下举一反三的能力,于志林笑呵呵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萧冉好奇的站到窗口往外望去,见老夫子领着一个年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中年书生正在说些什么。
“萧侯。”于志宁也看见了萧冉,连忙冲他招了招手。
“这位是老夫的故友苏勖,打算来南山向萧侯谋一份差事,不知萧侯可愿意接纳?”
于志林笑吟吟的向萧冉介绍着中年书生的身份。
苏勖?这不是李渊的女婿么,就是娶了南昌公主的那位,也是当初秦王府的十八学士,萧冉知道他还是因为李泰,史书上记载李泰开府后率领一群王府属官主编了,其中这苏勖居功至伟,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地理学家啊,人才中的人才。
将全大唐划分为十道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五十一座县,外加四十一个都督府,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
萧冉用屁股也想得到,以李泰那懒散的性子会亲自去往全国各地采集信息?真正干事情的还不是这苏勖等人,说不定李泰就是挂了个名头以搏得李二欢笑,毕竟此书面世的时候,正是大唐各皇子磨掌擦拳表现自己能力的关键时间节点,因为自从李泰献上了此书,李承乾的太子地位变得摇摇欲坠,加之长孙也已谢世,满朝文武竟无几个为他说话之人…
“原来是苏先生,苏先生快请进!”萧冉连忙躬身行礼,这种人才可不能错过,前几日于志宁还在抱怨说自己整日不见踪影,弄得他一个人根本教授不过来这么多学子,这下好了,转眼间老头子就给自己找来了帮手。
“苏老弟,请!”
于志宁也十分合时宜的邀请故友进屋。
进了书房,萧冉又忙前忙后的给苏勖端水倒茶,瞧得于志宁连连点头,就萧冉这个殷切的态度劲儿,估计此事没跑了。
果然,刚才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苏勖竟主动站了起来,朝萧冉道谢:
“兰陵侯何须如此客气,听闻前几日太上皇抱恙,幸亏兰陵侯施以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公主在家每每提及,都对兰陵侯十分感激,说起来,还是在下孟浪了,未曾事先知会,便贸然登门,还请兰陵侯恕罪则个。”
萧冉闻言连连笑道:
“苏先生说得哪里话,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何用道谢,倒是苏先生之才令小子仰慕久亦,只恨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否则定要当面向苏先生请益一二。”
苏勖一愣,旋即哈哈笑道:
“兰陵侯也知我苏勖之名?这几年因家中老母谢世一直丁忧之身,倒是在下时常听人提及兰陵侯之大名尔。”
萧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客气话当真干嘛,这老苏也真是的,做人不要太实在。
于志宁也打道:
“苏老弟之前一直在武功老家,萧侯是如何得知苏老弟之大名的?”
这两个老家伙,在历史上一个为李承乾出谋划策,另一个为李泰忠心耿耿,怎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见萧冉呐呐答不上来,于志宁好笑道:
“苏老弟觉得兰陵侯如何?”
苏勖微微一笑,答道:
“未见时,以为兰陵侯少年得志该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浮华子弟,不料今日一见却是令苏某想差了,其圆滑市侩,竟不输你我……”
言罢两人相视齐声大笑,听得萧冉浑身不自在,这才刚来就拿自己开玩笑,以后混熟了怕是要绕着这二人走了。
“听闻兰陵侯也通晓山川地理,恰巧苏某也略通此道,不如就由苏某出一题考考兰陵侯如何?”
两人笑毕,竟打算考较一下萧冉,这倒是令萧冉万万没想到的,本侯又不是来当学生的,教师上岗都是要参加考试的,怎么到自己这却反过来了?
来就来!
萧冉不甘示弱,必须得震震场子才行,恃才傲物?想多了,本侯只恃财,不傲物。
“那就有请苏先生赐教。”
“题目很简单,兰陵侯既为官终南县,那么想必登过太白峰了,那么苏某想问问,此山峰高几何?”
这是在问自己太白峰的海拔么?萧冉一愣,古时条件有限,根本就无法测量出山体的准确高度,只能说个大概,要是实在不清楚就以千仞万仞替代,这老苏既如此问,莫非还真测量过高度?问题是准确么?还是只测量了突出地表的那一点?
不过太白峰萧冉后世去旅游过,因此知道的一清二楚,想也不想就答道:
“一千二百余丈。”
萧冉特意留了底,不敢说的太精准,万一被这老苏缠着问怎么计算的那可如何是好。
见萧冉回答得如此之快,于志宁微微错愕,用询问搬的目光看向老友。
苏勖微微一笑:
“有云:度高者重表,测深者累矩,孤离者三望,离而又旁求者四望。触类而长之,则虽幽遐诡伏,靡所不入。兰陵侯莫非也通晓“偃矩以望高”之法?”
什么偃矩以望高?本侯可真是一窍不通,萧冉只得实答道:
“家师告诉我的。”
二人闻言怔怔出神,半晌,遂又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