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一直对南山充满了好奇,只是碍于身份不便随意出宫,因此烛九儿才刚到长孙下榻的小楼,就被打算四处看看的长孙指挥着给她当一回向导。
“你那个夫君鬼精鬼精的,若是让他带着本宫游览,恐怕只会给本宫看他想让本宫看到的一面,你就不同了,傻头傻脑的,应该也欺瞒不了本宫。”
长孙的话让烛九儿有些垂头丧气,本姑娘怎么就傻头傻脑了,连揽月本姑娘都能瞒过,怎么一来长安感觉碰上的人个个都比自己聪明?夫君也就罢了,本姑娘的夫君聪明一点也是应该的,可其他人为什么也是这样?
见烛九儿无精打采耸拉着脑袋,长孙怒骂着重重一掌拍在她的背上:
“挺胸抬头!这才过多久,规矩礼仪又忘了?”
烛九儿连忙强打着精神直起身子,走到前头带路,这几天忙着配制夫君说的那种白药,都没怎么休息过,哪有力气出来当向导啊。
两人又走了一阵,见烛九儿就那么愣愣的在前面带路也不说话,顿时又笑骂道:
“哪有你这样当向导的,你总得说说这些地方是干什么的,不然本宫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烛九儿哦了一声,指着周围随意转了一圈:
“这是睡觉的地方,学生和先生睡觉的地方……”
长孙听罢实在是无语,这烛九儿到底是嘴笨还是脑子不灵光,本宫会不知道这是睡觉的地方?
“这么说青雀他们的住所也设在此处?”
烛九儿点点头,又指了指路口旁边的一栋小楼说道:
“就是那里,二号楼。”
“去看看。”长孙饶有兴的抬腿就走,正想看看自己儿子在南山的生活起居如何,岂有错过之理?
后世的男生宿舍是什么样,那么培训班的宿舍就是什么样,白天都下了地,脏衣服堆的满地都是,即便是素来爱干净的李泰也不例外,脏衣服随意扔在了旁边裴行俭的床上,而自己却躺在床上想着实验的事情。
听见门外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李泰以为是裴行俭带饭回来了,还没看到的人便开始抱怨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慢,他们人呢,打水没,要是打了水帮我把衣衫泡在桶子里……”
李泰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宿舍门哐当的一下就被打开了。
“轻点!这门还没上桐油呢!”李泰一边说着一边翻转身子往门口望去,当看见自己老娘正一脸怒容的站在门口,吓得李泰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胡乱蹬起鞋子就陪着笑问道:
“母后怎么来了,没回长安?”
长孙打量了一下四周,眼中满是嫌弃:
“怎么跟个猪圈似的?”
李泰脸色一僵,连忙将堆在别人床上的脏衣使命的往柜子里塞,结结巴巴的说道:
“请母后见谅,今日孩儿还没来得及打扫……”
见自己的母后打算走进来,李泰慌忙拦在跟前,小心说道:
“屋子太乱了,不如孩儿陪母后去其他地方走走……”
长孙一把推开他,走到刚才李泰躺的床上,看了一眼:
“你的床?”
李泰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长孙闻言便弯下腰帮着整理乱糟糟的床铺,还拎起被子的一角放在鼻息边嗅了嗅,皱着眉头问道:
“多久没洗了?”
一句话把李泰的胖脸臊得通红。
“就没个换洗的?”长孙挑着眉毛又问,说着还要去翻看李泰的衣柜,李泰见状连忙答道:
“有有有,不在柜子里…”
瞧着李泰一脸窘态,长孙似乎明白了什么,掀开被子坐在床边饶有兴的问道:
“刚洗还没晾干是吧?”
李泰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不是该到了用膳的时辰了?你怎么不去?”
李泰一愣,总不能说自己懒得动每日让同窗打饭回来吧。
“回禀母后,孩儿打算歇一会儿再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李恪那处于变声器特有的公鸭嗓:
“青雀!快起来吃饭了!裴行俭去给你打水了!早些吃了咱们去山里捉点野味!”
接着门又被一脚给踹开,待看清里面的情况后,原本骂骂咧咧的李恪顿时吓得噤若寒蝉,而李泰已经止不住的开始翻白眼了。
长孙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恪儿?你先说!”
李泰闻言拼命的朝李恪使着眼色,暗示他不要张嘴瞎说,不料小动作被长孙瞧了个正着,怒哼道:
“怎么,越王殿下还打算胁迫兄长?”
李泰浑身打了个机灵,连忙俯倒颤声道:
“母后息怒,孩儿知错。”
“说!”长孙此刻心情非常糟糕,在萧冉有意无意的渲染下,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在南山多多少少已经学会了独立,没想到还是一个颐气指使的皇家子弟,心里对李泰顿时感到有些失望。
李恪哪里敢在长孙面前撒谎,只得一五一十的说道:
“回禀母后,青雀在南山几乎都是单独吃饭的,往日都是由裴行俭帮他带饭,只是今日裴行俭还要忙着帮青雀打水洗衣,所以就由儿臣代劳送饭…”
“混账!”长孙怒不可揭的站了起来,指着李泰呵斥道:
“在宫里也就罢了,身边多带些宫人伺候也说得过去,如今到了南山求学还想着把宫里那一套搬过来,那裴行俭好歹也是与你一同求学的同窗,可不是你越王身边什么没名堂的下人,你要气死本宫么!”
也难怪长孙会发怒,在南山求学的大多都是勋贵子弟,身份不比寻常,然而自己的儿子居然把人家当下人一样挥来喝去,这要是传出去了,对皇家的声明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若皇家中人都是这副德行,以后岂还会有人真心愿意为皇家效力?
李泰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跟个鹌鹑似的怵在那一动不动,李恪见状连忙又说道:
“启禀母后,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里面有原因的。”
长孙闻言一怔,但旋即又怒道:
“你也想包庇这混账么?”
李恪赶紧俯身答道:
“回禀母后,儿臣不敢,裴行俭给青雀打饭只是因为青雀答应每日帮他温习功课,所以才让母后有所误会。”
“当真?”长孙狐疑的看了看二人,仍旧有些不信:
“那打水洗衣呢?本宫亲耳听见的,还想糊弄本宫吗?”
李恪连忙又答道:
“回母后,青雀前几日做实验不小心被铁球砸伤了脚趾,提不得重物,只好请了同窗帮忙打水…”
长孙闻言立刻让李泰褪下鞋袜让自己看看,果然,左脚的大拇指还鼓着一个包,长孙心疼的蹲下身子摸了摸,抬头柔声说道:
“是母后错怪了你,母后不该冲你发火。”
李泰早已经哭的鼻涕横流,长孙见状连忙起身擦拭着他的眼泪,又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并让李恪也坐在一旁,这才轻言细语的问道:
“疼吗?可用了药?给母后说说做什么实验能把脚伤成这样?”
李泰擦干眼泪咧嘴傻笑道:
“不疼,已经用了药了,不劳母后担心,过几日就能好,明日孩儿要在三清殿做实验,还请母后前往一观……”
长孙点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站在三楼的窗口往下喊道:
“烛九儿!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