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卡车是不被允许进入医院的。
马克原迅速将车子停在门口的路旁,打开车门跳下车,二排长则是拿起自己的包,跑到附近的银行。
马克原接过孩子直接就冲进了医院,而刘爽在后面搀扶着女子下车,在后面跟着。
医院的门诊中心,人群拥挤,队伍已经快排到了门口,熙熙攘攘。
“医生,有没有医生,快来抢救一下,孩子快不行了。”现在根本来不及去排队挂号了,马克原抱着孩子冲进门诊中心,撕心裂肺的呐喊着。
原本熙熙攘攘的门诊中心一瞬间被这么一声呐喊给压了下来,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位穿着军装、抱着孩子,脸上透露着稚气的年轻军人身上。
军人的脸上,双眼通红,声音已经喊破了音,一脸恳求的望着周围来往的人。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刘爽与女子也紧随其后跑进了门诊大厅,女子站在马克原的边上直接就对着门诊挂号队伍跪倒在地上。
“还有没有医生在这里,快给看看,孩子真的快不行了,求求医生,快过来救救吧。”刘爽一把搀扶起女子,大声叫着,声音带了些哭腔,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委屈很焦急,很心疼怀中的小女孩。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安静的看着这一幕,主动让出了一天通道。
也有人跑去喊医生。
十来秒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楼上看到这一幕,三步并两步从楼梯上跨下来赶了过来,只是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孩子的病情,神情立刻变的严肃:“高热惊厥,孩子意识丧失伴随着痉挛抽搐。”
对于孩子的病情有了初步的了解与了解,医生立刻对身边的护士吩咐道:“赶紧将孩子送上移动担架车,需要立刻进行急救。”
“明白。”护士接过了孩子,立刻按照医生的吩咐,将孩子送上担架车,根据高热惊厥病的急救措施,把孩子放平,头偏向一侧,清理口腔内的分泌物、呕吐物,防止吸入气管,引起窒息。
而女子作为家属也一同跟在担架车后面,直到进入了急救室,被拦在外面,马克原与刘爽全程都在陪同等候。
“嫂子,不要担心了,孩子肯定没事的。”马克原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努力挤出微笑。
“家属请去交一下费用。”走过来一名护士,对着女子说道。
医院,不是救护站,即便是特事特办,先把小女孩送去急救,但是后面该交的费用也是需要交的。
女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口袋中的两百块钱,工资卡也没有来得及带,走上前想要解释,能不能通融一下,缓一缓。
“嫂子我来吧,你先在门口守着,万一孩子有什么消息,你也可以照看一下。”排长气喘吁吁的从楼底下跑上来,正好听到医院在让缴费,上前拦住女子。
他知道女子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而马克原与刘爽都是义务兵,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钱的津贴。
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
排长说完,又对陪在边上同样焦急的马克原与刘爽道:“你们俩人,就在这里陪着,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我明白的。”马克原点点头,看着吴明俊随着护士离去。
“看来这个铁头排长,有时候还是非常有魅力的嘛。”刘爽深有感触。
马克原只是笑了笑,不好评价,以前这个排长,不会变通,不讲人情,一根死脑筋。
但是今天的表现,遇事果断,从遇到女子怀抱急病女子,得知状况,当即就作出了决定,汇报的同时将女子扶上车。
考虑周到,询问女子身上有没有带钱,当知道女子身上并没有带足够的钱之后,一下车就跑去取钱。
女子蹲在急救室外面,痛哭流涕。
“嫂子,坐在凳子上拜拜,地上凉。”
马克原与刘爽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把女子扶起来坐着,静静地站在旁边陪着。
“嫂子,你别难过,医生说了,这病,只要及时送医院,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咱们送过来算挺及时的。”几分钟后,排长交完费走上来,安慰道。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子擦去眼角的泪花,身体还是一直在颤抖。
女子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抱着重病的女儿堵在路上,哪有什么主心骨,完全是靠着心中的一股母爱支撑着,这个时候几个身穿军装的军人出现,让她的内心得到了踏实。
“对了嫂子,有大哥的电话吗?”排长见女子情绪稍有稳定,问道。
“有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女子掏出一个直板手机,开始给她的丈夫打电话。
路上情况紧急,她只想着如何最快把孩子送到医院,之前也想过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但是以为孩子病情不严重,送到诊所就可以了,就不想让孩子爸过来。
工地请假半天,也是要扣工资。
经过了吴明俊的提醒,女子才想起来,孩子生了这么重的病,自己一个女人家在这里也拿不了什么决定,还是需要一个男人的。
孩子在急救,几个人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排长跟营里面实时联系着,将这边的情况随时汇报。
“等她的丈夫过来,你们就撤吧,也不要惊动他们,悄悄离开。”营长考虑了一会,说道。
这是军人的分内之事,不是代表着某个个人或者单位,而是整个军人的形象。
大约一个小时后,急救室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孩子还在抢救,通道拐角处,跑过来一名穿着老式迷彩服、头戴安全帽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裤脚挽着,衣服上粘着许多的水泥灰,着装一眼就能看出来男子的职业。
但是让大家刮目相看的是,男子赤脚,手上提着一双解放鞋,鞋上全部都是泥土。
中年男子的身份一目了然,正是女子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应该是听到消息后,急忙从工地上赶过来的。
为什么要脱下鞋子,那就是担心自己的鞋子,把医院的地板踩脏,宁愿赤脚摆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一举动,令在场所有的人肃然起敬,此刻没有人会将他当做一名农民工。
高学历与高收入并不代表着高素质,有时候底层小人物,才更值得大家敬佩。
女子看到自己的丈夫过来,本来已经有些平静的心,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了男子的怀中。
男子在电话中也知道了发生的所有事,轻轻拍着自己老婆的肩膀,安慰了一会才松开手,走到排长与马克原三人的身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谢谢你们。”男子是个朴素的农村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只能够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表达感恩。
这是自己女儿的恩人,也是他全家的恩人。
“大哥别这样,我们如何受得起,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排长也被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与马克原二人一同把男子给扶起来。
“大哥,既然你来了,我们就放心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提。”排长道。
“已经够麻烦你了,实在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男子连连摇头。
男人,作为一家之主,既然在场,怎么还能够再去麻烦别人。
“嗯,这是我的电话,只要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排长从挎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下自己的号码交给男子。
“我们先过去休息一下,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们。”排长说完,直接带着马克原与刘爽离开了急救室。
返回的路上,排长抽着烟,看着窗外。
刘爽坐在中间,同样抽烟发呆。
马克原驾驶着车辆,用排长的手机导航着返回营区的路线。
“排长,我们不等小女孩的结果出来吗?”路上,刘爽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解道。
“对呀,排长,既然帮了,何不帮到底呢。”正在开车的马克原也有些困惑。
排长咬了咬嘴唇,打开一瓶水喝了两口,缓缓说道:“咱们在那里还能够做什么?既然孩子的父亲到了,我们也就应该离开了,无论结果好坏,我们做到了一个军人该做的,问心无愧。”
“而如果我们还站在那里,只会让他们束手束脚,也留了电话,只要有难处,就可以联系我们。”
“最重要的是,离开,不是我的决定,是营长吩咐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三个人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