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山玉山生水藏,多产北方。
然而新玉生脆冷硬,只有在开采雕琢后吸收天地万物的精华、经历成千上百年的沉淀,才会变得盈润饱满、呈现一种古朴厚重的黄绿之色。
虽然玉睢脖子上的玉只露出一角,可上官明修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一块至少有着四五百年历史的岫山古玉。
岫山玉多见,岫山古玉却并不常见。
尤其三百年前那场耗时八年的南北征战,老弱皆兵、城池尽摧,让大部分前朝古物都毁在了纷飞的战火之中。
别说澜庭玉家了,如今就是在梁京的皇城之中,恐怕都找不出几块像样的岫山古玉,玉睢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又是从哪里弄到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呢?
上官明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嵌了玄铁卷的姒族圣玉岫山岩玉。
但姒族的“岫山岩玉”分明藏在铜川阮家的归元剑阵里,绝对不会这时候出现玉西。
如果不是“岫山岩玉”,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块妩姨落下、却被高懿当作宝贝偷偷藏了整整二十年的赝品了!!
想着上官明修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三大长老唯恐高氏一脉惹出祸端,曾想通过百灵子的口,借着姒族圣玉的由头,将追逐“神隐之力”的江湖人引向澜庭玉家。
奈何阎罗门误打误撞,倒卖了百灵子的半截消息,让三大长老的计策胎死腹中。
这下倒好,安平那边还没想出新的对策,竟然有人赶着送上门,自个儿将招祸的东西拿了出来。
今天这种场合,带着一枚价值连城的古玉招摇过市,想不被人注意恐怕都很难吧
高懿,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个时候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算不算自掘坟墓呢?!
上官明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化作意味不明的笑,荡漾在盎然的春风里:“人面桃花绿映红,睢儿今天这玉,搭的可是极好。”
玉?!
玉睢见上官明修提了自己身上的玉,连忙顺着金线挂绳将身上的东西扯出来。
黄绿色的玉牌呈现时下并不多见的八卦对称状,上面刻了祥云飞天、世外臻境,远看不甚真切,但属于岫山古玉特有的水润光泽却叫人移不开眼,只能打心底里赞叹天地造物的神奇。
心上人的和颜悦色让玉二小姐心中大喜,连忙伸手绕到颈后,想要将那块刚刚上身的古玉解下来:“表哥若是喜欢,睢儿可以”
然而她眼前温文尔雅的男人却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冷不丁的拂袖转身,打断了这位二小姐想要说出口的话:
“前院人多,被人冲撞了终归不好,表妹还是赶紧回内院去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咬着牙在那个称谓上顿了顿,上官明修也不管一旁的玉树,竟然两三步绕上小径,就这样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小小杨姑娘?”
朱三桥看着眼前那个灰衣窄袖、容貌不显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疑虑,试探性的开口唤了一声。
上次两人见面是在深夜,对方黑衣蒙面,并未叫人看清容貌。直到自己半路找的盟友留下银票飘飞而去,朱三桥才现忘了问她住在哪里。
不过这位小杨姑娘似乎来历不凡,竟然神通广大的弄到了玉家寿宴的请帖,让他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来。
说来也是奇怪,澜庭玉家本是盘据一方的高门大户,工商农仕皆有涉猎,却不曾和武林中人有所来往。
这次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澜庭玉府破天荒的了请帖,单独辟了萧山院招待逗留玉西的武林中人。
虽然萧山院不是玉家主院,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计较这些虚礼。
但凡有些家底的,都备了薄礼前来凑热闹,让萧山院一时人满为患,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朱三桥块头大,被人嫌弃的挤来挤去,一时竟然被挤到了最外面一桌。
听见有人在背后说话,一回头,便看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倚着墙,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看。
那位姑娘容貌普通,勉强算得上清秀,可一双眼睛却如星辰般璀璨,让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忘了身在何夕。
“恩,是我。”
云夜见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敛了眼中的笑,低低沉沉的开了口。
朱三桥连忙站起身,想给她挪腾个位子,奈何女人只是淡淡的扫了那些鸡鸭鱼肉、杯碟盘盏一眼,撇了撇嘴:“不用,我吃过了。”
“哦,好吧。”
朱三桥也不客气,挠了挠头,又坐回了原位,让云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快些吃,我来的时候看见鬼门三怪已经偷偷摸出去了。”
鬼门三怪?!摸出去了?!
朱三桥心中一震,突然想起那个坑了自己一万两的消息岫山岩玉,姒族圣物岫山岩玉,不就是在澜庭玉家吗?!
鬼门三怪这是溜出去找玉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前天夜里白白赚了九万五千两银子,朱三桥这会儿可把云夜当做祖宗一般供着,也不管她要找的是“岫山岩玉”还是“蓝田白玉”,两三下将手中的鸡腿塞入口中,“腾”的站起身来。
“好了好了,走吧!”
朱三桥本就身材魁梧,这猛的一站,险些将整个桌子都掀了翻。
“做什么啊?!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呢!”
“唉哟,我的烧鸡!!
“什么人啊这是!”
“你哪个门派的啊,懂不懂规矩?!”
一时间扶桌子的扶桌子、抢盘子的抢盘子、抱怨的抱怨,惹得周围几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云夜见朱三桥惹了众人侧目,连忙脚下一动,闪身到肉墙的背后,将自己完完全全藏在男人的阴影里。
却猝不及防伸出脚,在他腿上踹了一下,骂道:
“要死啊,闹那么大动静,你还要不要赚银子了?!”
朱三桥皮厚肉粗,被云夜这样一踹,感觉跟挠痒痒一般,却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同桌的十几人看不见他背后的女人,自然当是朱三桥在同他们道歉,心中瞬间舒坦了许多,又将杯盘一一放好,继续喝酒吃肉。
然而刚才闹出动静的魁梧大汉,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萧山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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