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说!睢儿虽然不是高氏亲生,毕竟是上了我玉家族谱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你个江湖女子在这边危言耸听,可是要败坏我澜庭玉家的名声?!”
玉张氏见妙音娘子说玉睢“身份不简单”,以为她要诋毁三房名声、让死去的小叔蒙羞,连忙出声喝斥道。
然而那些浪荡随心、一向视礼法为无物的江湖人却是不约而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一名少年剑客抱着剑,倚在树上,掏了掏耳朵:
“得了吧,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呢,谁闲着没事在这儿折腾你玉家的名声?!”
澜庭玉家出了一位金贵的玉太后,就算世代盘踞在这幽南之地、没有走出玉西,也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可对方这么一说,瞬间便让“皇亲国戚”这四个字变了味,只剩**裸的嘲讽之意。
“你你们!!”
玉张氏刚刚还劝自己的夫君不要动怒,眼下却三两句间被那些胡搅蛮缠的江湖人气了个半死,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澜庭玉家接连在言语上落了下乘,让那些跟着牛轲廉跑过来看热闹的宾客也开始在背后议论起来。
嘈嘈杂杂,听不清内容,想来也是对玉家这些是是非非的指点说道。
可不管是袖手旁观还是感同身受,众人脸上都是一派严肃而又担忧的模样,唯有那位城守大人嘴角一勾,眼珠子骨碌转了转,露出一丝喜色。
抬手握拳,掩着嘴重咳了两声,引了旁人注意,牛轲廉拂袖抬腿往前一迈,摆出一城父母官的威严与气势,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
奈何一个音节还未落地,人群中却突然一阵熙攘,挤来几个人将他一撞,直接将这位城守大人撞的向前一冲,跌了个狗吃屎。
“大大胆!”
好不容易在两位佐官的搀扶下爬起身,丢了面子的牛轲廉牛大人脸上又红又白,好一副气急败坏、怒不可遏的模样。
然而这位牛大人也只是说了两个字,便见躁动不安的人群往外一涌,迅让出条一人宽的道来。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人未到,声先至。
恍若尖锐的利器“刺啦”一声划破黑暗,带来惊悚骇人的怵意。
只见一人穿着不合身的翠绿素裙,脸色苍白、鬓皆乱,了疯的往人群中冲。
连鞋子掉了一只、光脚踩在碎石上磨的淌了血也不管不顾,一副有着血海深仇、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狰狞模样。
围观的宾客不认得她,当是哪来的疯婆子,纷纷后退避让。
唯有玉张氏看见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时,心中“咯噔”一下,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玉珍,竟然是先前被人扒光衣服扔在草丛中的庶支小姐玉珍!
“怎么回事?!不是找人看着了吗,怎的让她跑了出来?!”
玉张氏声色俱厉,皱着眉头瞪了管家一眼。
“这”
老管家也没想到这位玉珍小姐能够摆脱三个大男人悄无声息的摸到怡园,连忙脸色一板,扭过头对着身边几人骂道:
“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将人送回去?!”
得了训斥,几个玉家下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一拥而上,想要将那位疯疯癫癫的玉珍小姐抓住。
也不知这位娇小姐是哪儿来的力气,一个挣扎便摆脱了扑过来的几人,两三下冲到了人群正中,扯开嗓子嚷嚷道:
“是她!你们要找的就是她!!”
玉珍的父亲只是玉家庶子,平庸木讷,勉强将日子过的小康。
她这些年攀着澜庭玉家也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个好婆家,日后飞上枝头当凤凰。
奈何今日失了清白,莫说能够钓个金龟婿了,就是像寻常女子一样出嫁都成了奢望。
等着她的无外乎那几个下场要么给人当妾,要么配个鳏夫,或者被家里人绞了头送去出家。
可无论哪一个,都不是钻营了这么多年的玉珍想要得到的。
惊怒绝望之下,对澜庭主家的向往,对堂姐玉睢的嫉妒,对身世命运的不甘,皆化成了滔滔不绝的恨,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衍生出狰狞扭曲的恶魔。
只见这个疯癫的女人眼中淬出一抹恶毒,指着缩在高懿身后的玉睢歇斯底里的喊道:
“她亲口告诉我她是什么姒族的族女,她不是玉家人,她根本就不是玉家的血脉!!”
“你说什么?!她不是三弟的女儿?!”
“胡说!住口!!你这个疯婆子!!!”
“姒族?!真的是姒族?!”
一句话出口,但叫在场所有人都惊的无以复加。
玉珍不知神女一族血脉从母,偷听了高氏和玉睢的只言片语后便自以为是,在心中笃定那个庶女出身、却走了狗屎运变成嫡女的玉睢是玉姜氏与人苟合的野种。
加上湘园遇上的那两个贼人,显而易见是冲着玉睢而来,阴差阳错被她撞见,才殃及无辜、害的她落了个名节尽失的下场。
多年谄媚钻营带来的压抑扭曲,让这位庶支小姐在遭逢大难之后性情大变,不分青红皂白、不分时间场合,直接将自己臆测的“秘辛”说了出来。
她本已在地狱、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多个人作伴,又有什么不好呢?!
高懿没想到这时候冒出来的是玉珍。
说的话真假参半,却像一把最为锐利的刀,一刀一刀将人刮的体无完肤。
她是想坐实睢儿“姒族族女”的身份,但也只是想得到三脉姒族人的认可,绝非当着这些江湖人的面、闹的人尽皆知。
就算没有经历过三百年前的那场灭族之难、就算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无处安身的追杀屠戮,家中长辈的耳提面命让高懿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一旦姒女的身份被外人现,对她们高氏一脉来说,将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如今沧岚不知去向,就连天碧的风羽长老也迟迟未曾现身,孤立无援之下,能够护住她们母女的还有何人?
玉家似乎只剩下那个自己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的澜庭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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