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诗妍的妈妈林雅，和往常一样接她放学。

回家的路上，小区外的超市老板逮着一个小男孩不放，嘴里骂骂咧咧的，只因为他偷了一包饼干。

小男孩护着那包饼干，任人怎么拉都不动，执拗得很，眼睛戒备的看向所有围观的人。

“你再不松手我打你了啊！”

小男孩并没有因为这句威胁放手。

超市老板果真抬起手来，做出要打人的动作。

“老师说，打人不对！”

诗妍的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到了，林雅不想掺和事，拉着诗妍离开人堆。

“妈妈，老师真的说打人骂人是不对的。”

周诗妍仰头看着林雅，刚上小学的孩子将老师的话奉为宗旨信条，眼里尽是迷惑，对那个打人的行为不解。

老师既然说打人不对，那为什么有人会被打呢？

林雅对她的解释是，“那是个坏孩子。”

偷东西的坏孩子就会被打被骂。

所以，诗妍要做一个好孩子才不会被打被骂。

诗妍回头望那个小男孩一眼，小男孩抱着饼干，眼睛黝黑，似也在望自己。

*

妈妈把小男孩划为坏孩子一列里，让诗妍做个好孩子。

好孩子，必须要学习好，性格温和，而且，不能和坏孩子玩。

后来，诗妍也是听妈妈跟小区里的阿姨们聊天，才知道，那个偷饼干的小男孩叫齐慕。

*

诗妍就读的二小，离小区很近，小区里许多孩子都在那里就读，包括齐慕。

好多次妈妈接送她的路途中，她都能看见齐慕，衣服偶尔杂乱，红领巾歪歪扭扭，背着个脏兮兮的小书包，上边是虹猫蓝兔的图案。

林雅说，齐慕是因为妈妈不管他，所以才整天邋里邋遢手脚也不干净。

诗妍心里庆幸幸，自己有一个爱干净又爱自己的妈妈。

但一这样想，就有些同情齐慕了。

那齐慕的妈妈为什么不管他呢？

诗妍不得而知。

*

齐慕的班级就在诗妍的隔壁，他们在走廊或是操场上也偶有碰面。

只是，他们并无交集。

甚至可以说，诗妍有意避开他。

因为妈妈说过，不能接近坏孩子，会把好孩子带坏。

每次碰见，诗妍会低下头或是别开脸装做没看见他。

这般渐渐的，也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每次遇见齐慕的时候，她像个做了亏心事人一般，手脚不自然，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害怕齐慕忽然叫住自己，害怕她沾染了坏孩子的习性，害怕被妈妈发现自己与坏孩子有来往。

只是，这些都是诗妍想多了，直到小学毕业，她与齐慕没有半点交集，他也似乎根本不认识诗妍。

***

十三岁，诗妍成绩优异，如愿进了市一中的初中部，分到了重点班。

这个时候的少年少女们，对于美丑已经有了浅层次的定义，对自己的外貌也过分关注，向往美好的爱情，幻想一个白马王子出现。

诗妍也会因为别人对她外貌随便的一句评价，就在家里的厕所里照许久的镜子。

偶尔看动漫里，那些小巧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让人生羡。

可诗妍脸上有婴儿肥，眼下的点点小雀斑让她变得不自信。

她最近的变化被林雅发现了。

吃饭的时候，林雅提了，“学生别太在意容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成了，重心该放在学习上。”

诗妍低着头吃饭，家里大多数都是林雅说了算，她和爸爸周宏光只得听着。

周宏光打合场：“我们家诗妍本来就天生丽质，不需要刻意打扮就很漂亮。”

诗妍望着周宏光眯眼笑起来。

父女两心照不宣的包庇。

林雅拍了下周宏光，“女孩子爱漂亮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学习重要，等你考上大学，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

诗妍点点头答应。

…

那个半大的年纪里，她们懵懵懂懂，开始知道了男女有别，也对于一些新事物产生了好奇感。

学校里一大批人开始追求潮流，模仿大人。

那些披着头发红唇浓妆的女生被吹捧为美，而那些发型突出色彩斑斓的男生被称为帅。

诗妍有次也试图披着头发上学，可还没出门就被林雅制止了，她让诗妍扎起头发出门，她说学生该有个学生的样子。

诗妍必须要有个好学生的样子。

以至于在诗妍的学生时代里，她的头发总是扎得规规整整的。

后来，班里女生掀起了一场小说的盛宴。

诗妍向同桌朱莹莹借了几本来看，偶尔带回家，她偷偷的看，生怕被林雅发现。

深夜躲被窝里照着个小电筒，然后哭得稀里哗啦的，以至于她好几天都觉得枕头上有泪水的气息。

那个时候，她总是为深情男二感觉到不值，明明那么真心的守护女主，为什么女主只喜欢男主角？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朱莹莹笑她：“谈个恋爱你不就知道了嘛！”

“别胡说八道！”

诗妍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被别人听见。

学校严查早恋的情况，班里已经抓出了好几对，一进批评室的女生，再出来，无一不是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被家中骂骂咧咧领回家中。

太丢脸了，诗妍可不想这种祸水泼到自己身上来。

后来她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很莫名其妙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多比较与为什么。

女主有她所喜欢的男主，尽管男二如何深情，都无法让喜欢转移。

*

也是从这个时候，齐慕成了一中的风云人物。

从大家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他混得很好，经常跟着高年级的男生走在一起，吊儿郎当的，就如电视剧里的黑社会一般。

这个时候，他们被一个特有的词所概括——小混混。

这并不是一个好词。

他们经常打架斗殴，无视学校纪律，与老师们对着干，在学校里没几个人敢惹他们。

在诗妍的固有印象里，他们不好惹，很危险。

齐慕是个例外的小混混，他有着符合女生追捧的外貌。

这个人进入初中就如变了一个人一般，身量拔高，穿着校服，清清朗朗，又带着种野气。

因为他们住同一个小区，上学放学的路上，或在小区里，诗妍也会碰见齐慕，她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的视而不见。

总之他们不认识，并不需要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