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纯不知道叶青昨天晚上到底做什么去了,但想来想去,如果即便是如锦瑟所言,去了男人喜欢去的风月场所,倒也不是有什么不妥。
只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兜里好像只有四十文钱吧?那几两碎银子,还让他得瑟着随手给了锦瑟,他拿什么去风月场所、寻欢作乐呢又?
还有,他为什么如此笃定,认为今日那两个金人就不会再来家里找麻烦,威逼利诱呢?会不会他干了什么傻事情?还是说?他今日出门。
坐在那里呆呆看着饭菜发呆,昨夜一宿没睡的脑子里,原本还因为在叶青回来后,跟叶青谈话时的委屈,此刻早已经消失不见,转念就换成了对叶青出门后的莫名担忧。
“锦瑟,你说公子会不会今日会做什么傻事情?”白纯突然抬头,看着正望着她的锦瑟问道。
“应该不会吧?看公子刚才出门时的样子,好像还很开心,应该不会做傻事情吧?”锦瑟歪着头想了想,回忆着早起后叶青的一举一动,不觉得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除了还喜欢说一些怪话之外,便无其他了。
“这样吧,一会儿你吃完饭,去那燕府门口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当差去了。”白纯不好出门,但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忧叶青,所以也只好让锦瑟辛苦一趟了。
“哦,好的,那我一会儿就过去一趟。”锦瑟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推辞着白纯给的银子,连连说着叶青给的银子还没有花掉呢。
叶青今日出来的早,所以当他走到御街上之后,才看见李横从对面的巷子里缓缓走出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帮着腰里的雁翎刀。
当看到叶青已经站在御街之上时,李横有点儿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青在御街这里等他,往常都是自己去他家里找他的,难道今天这是太阳打算从西边出来吗?
叶青懒得理会李横的调侃,昨夜里他也没有睡的很踏实,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异世杀人,虽然心中的罪恶感,不如上一世那般强烈。
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即便是睡着了也没有睡踏实,心里头一直还想着昨夜里,发生在斜风细雨楼的事情。
心不在焉的跟李横走在御街之上,早起的商铺已经开始迎客,宽敞的御街之上,时不时还有出城的马车或者是轿子,快步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上话都很少,李横也不过是说了说昨日里回到燕府之后,赵乞儿跟泼李三,又把他昨日里杀了好几个金人的事情,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一遍又一遍。
经过斜风细雨楼的时候,稍显清冷的门口依然是停着留在此过夜的一辆辆马车,以及一顶顶轿子,唯独没有出现叶青意料之中的官府衙门办案的影子。
心头充满了疑惑的他,如果不是手臂上有牙印,嘴唇还有一些肿胀,他都要怀疑,难不成昨夜里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梦境?
按住心头的好奇,也因为嘴唇肿胀的缘故,今日叶青一路上的话都很少,就连李横都有些奇怪,叶青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着从身边匆匆而过,赶着上朝的官员的轿子,以及那些脚步匆匆的护卫着轿子的禁军,同样是穿着禁军服饰的李横,微微点头,跟并不认识的禁军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那边的禁军都头或者是队官,也会微微点头示意还礼。
叶青指了指有点儿肿的嘴唇,李横才明白为何叶青今日反常了:“会不会昨天跟金人厮杀的时候磕哪儿了?”
“不知道,不过有可能。”叶青煞有介事的回忆了下,然后挑动着大拇指对着李横说道。
燕府的门口,一辆马车上装满了羊角灯笼,而旁边也站着燕家的大总管苏金生,跟那护院总管司徒松二人。
“嘛去这是?”叶青指了指门口那诺大的马车,看样子昨天制出来的羊角灯笼,都拉到燕府里来了。
“宫里一会儿来人要拉走,所以现在听老爷的吩咐,先备好了。”苏金生向叶青拱了拱手,昨日里老刘头在他耳边,可是念叨了好几遍关于叶青的英勇事迹,所以此刻拱手,有今日见面的意思,也有夸赞叶青勇猛的意思。
“改天有空一起喝酒。”叶青笑了笑说道。
他对苏金生这个人还是挺有好感的,最起码表面文章做的,就比旁边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用鼻孔看人的司徒松强上不少。
“好,一言为定啊。正好苏某还想听叶公子亲口告诉我。”
“你就别一口一个公子了,我是什么材料我还不清楚?苏先生要是。”
“那叶兄弟是不是也应该改口啊,先生二字我可是担待不起啊。”苏金生笑容满满,打断叶青的话,极为顺畅的改口后,有些风趣的说道。
“苏大哥?”
“叶兄弟?”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谁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彼此的意图,不外乎是成心气那旁边眼睛长在头顶的司徒松。
两人心照不宣的又寒暄了几句后,叶青正准备进燕府的时候,就听见李横指着不远处的轿子问道:“朝廷哪位大官啊?排场这么大?这些护卫是皇城司的人吧?”
“可不是,李横兄弟眼力不错,这乃是我大宋朝右相汤大人父子二人去上朝,你说这排场大吗?”苏金生低声说道,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右相汤大人?”叶青心里一动,而后不动声色的又打量了打量燕府门口的左右以及前面,难道汤府离燕府很近?
不过叶青并没有问苏金生,那汤家到底是在这清河坊里的那一块儿,占地又是多少。
汤家的两顶轿子,在数十名皇城司禁军的护卫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气势与叶青这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官员的禁军完全不同,多了一丝勇武与凌厉的,快速跟随着轿子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南宋的皇宫乃是历史上最为奇葩的一座皇家宫殿,不同于其他王朝建盖皇宫建在一座城的北边,由此面南背北,也不同于一些建在一座城中间,周围被其他建筑包围。
建在临安城的南宋皇家宫殿,则是建在了临安城的最南面,正南门也就是皇宫正规的入口,却是面对着钱塘江,而把皇宫的屁股对准了整个临安城。
但里面的布局,却又是按照面南背北的建造格局,所以朝廷官员想要上早朝的话,要比当年还未偏安一隅时,在开封府上朝要早上小半个时辰。
而是要从皇宫东华门开始进入,沿着东面长长的宫墙到达正门,也就是装饰极为华丽,缀以金钉,屋顶以铜瓦铺就,镌镂龙凤天马团,呈朱红色的南门丽正门进入。
两顶轿子在皇城司禁军的护卫下,踏着青石板路,步伐一致的往东华门处驶来,而就在快要接近东华门处的时候,不论是两顶轿子还是前面开道的皇城司禁军,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坐在轿子里的汤思退有些疑惑的睁开眼,往常走到这里的时候,轿夫都会加快步伐,毕竟到了这里就算是进入皇城了,脚力上轿夫都会不自觉的加快,心里期盼着赶快到达丽正门,但今日为何却在此处慢了下来。
刚想要掀开轿帘探头去问,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而后便是汤硕走下了轿子,跟汤思退低语了一声后,便越过皇城司禁军,走到前方去查看。
只见不少准备上朝的官员都走在这里停下了脚步,而殿前司的人,已经把东华门旁边,流入皇宫内大河的东华桥,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儿?”同样的话语,从汤硕以及另外一个官员的口中同时说出。
守卫皇宫的殿前司营的统领,显然认识如今最靠前的两名官员,于是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快步走过来行礼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汤大人、梁大人,刚才殿前司巡逻时发现,河里有两具尸体,如今正在打捞,事关皇宫安全,还请两位大人,以及各位大人稍后片刻。”
“尸体?”汤硕不由自主的眉毛一挑,右眼皮跟着连跳了好几下,而后便伸长了脖子向不远处的河堤处张望。
“不错,是两具尸体。两位大人。”殿前司统领看了看两个脸上写满了好奇的尚书大人,一个乃是兵部尚书,一个乃是刑部尚书,此事儿显然他们有资格上前查探,甚至有可能,这两具尸体最后还得交给刑部来处置、查办。
于是顿了下说道:“两位大人请。”
汤硕跟梁克家互望一眼,而后对着彼此拱手行礼,这才并肩在其他上朝官员的注视下,跟着那殿前司的统领,往河堤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到河堤的附近时,只见一句尸体已经刚刚被打捞了上来,此刻那湿漉漉的尸体正趴在地面上,衣衫不整的魁梧背影以及凌乱的头发,脚上的一只鞋已经不见,光着的一只脚发白而又浮肿。
“把尸体翻过来。”梁克家再次上前一步,神色凝重说道。
从背面看,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而且背后衣衫完整,没有一丝血迹与伤口,难道是掉进河里淹死的?
当两名殿前司的近卫把尸体翻过来后,汤硕审视着那张发白又透着铁青,极为肿胀的脸,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而后又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