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临渊宫。
自那日以后,苏渊便回了临渊宫住。
皇后娘那里,他是没法去了,一是觉得不好意思去,二是以自己目前的处境,说不得会连累了南宫雪。
这宫里,凉薄得很啊。
苏渊不难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受怎样的阴谋诡计,怎样的明里暗里刺杀。
这些东西,就对着他苏渊一个人来就是,别扯到皇后宫中去了。
坐在凉亭里,苏渊时常无语望天,一望就是好久。
“三桂子。”
“爷,奴才在。”
“今天什么日子了?”
“十月十三了,冬会刚过了三天。”
“......”苏渊道,“皓月学府的人到了哪儿?”
“永城道,距离丰城还有一段距离,大概明日能到。”
“来得真快。”
“嘿,爷,皓月学府那帮人骑的是草原宝驹的优良种,那玩意儿若加急,能日行千里,快得很。”
苏渊嗯了一声。
三桂子顺意退下。
红袖凑前,“殿下,近日有诸多大臣来送了礼,我看里面有些好料,想着给殿下多制些衣食。”
“嗯......在库里挑些好的,给皇后送去。”
“是,殿下。”
两人退开,苏渊一个人又发起呆来。
这宫里是越来越闷了。
正想着,时空静止了。
树静,风止,门外守着的侍卫们都结了冰,一动不动,仿佛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苏渊转过头,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旁若无人,踏着静止的时空走了进来。
其身旁冻结的侍卫都一动不动,仿佛没看见他,或许看见他了,只是没法动。
高大的身影携带着无比的浩瀚帝威而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他统治,变成了帝王色。
来人正是他的父皇,大夏之主苏倾天。
苏倾天来了临渊宫。
他在苏渊旁边坐下,父子两人相对而立。
他笑了,“感觉如何?”
“那种如何?”
“这种众星环月,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是众贼窥伺,万人刺杀。”
苏倾天道,“那不也是万众瞩目?只是和你想的方式不太一样。”
“的确不一样,麻烦增加了几十倍。”
“你会习惯的。”苏倾天笑了笑,“当年朕的处境比你小子更艰难。”
“......与麻烦对等,我希望我的收获也同样如此。”
“收获,你已经得到了。”
苏倾天道,“几十倍的关注,这不就是你的收获?”
苏渊:......
托了您的福,原本与世无争,偶尔有几场刺杀的我一下子得到了前几年总量累计的几倍!
这下可好,其他皇子们容不下我,皇子们的支持者想弄死我,搞不好复天会的人也想捏我!
可真是谢谢您呐!
“有一点,我不明白。”
苏倾天道,“说。”
“你在怕什么?”
抬头,苏渊直视苏倾天道,“以你的修为,就算是皇子们老死,你也依旧年轻,完全不必在意继承人的问题。”
苏倾天不语。
“但你现在不仅不反对皇子们的明争暗夺,还有意促成这种局面,甚至还特意把我搅进里面去,加剧这个漩涡。”
“你有意挑选最强最合适的皇子出来,一旦你有不测,便能立刻继位。”
苏渊直视苏倾天的眼睛,“你在担心什么?”
苏倾天眼中的璀璨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着苏渊说道,“你很有天赋,也有宿慧,但你的视野还没有打开。”
“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东西你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他们却实际存在。”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世界有两面。寻常人只能看到表面,不能看到藏在表面下的另一面。”
“就好比活在江湖里的人只能看到江湖,却看不到移花宫一样。”
“......”苏渊又问,“南宫家的内奸是谁你知道对吗?”
苏倾天神秘一笑,“这世间于朕而言,大部分都是透明的。”
“你就这样放任他们?”
苏倾天道,“是放任,但也不是放任。”
“有些事是甜美的种子,你得让它发生,让它酝酿,最后才能摘下成熟的果实。
但有些事,它一开始就是酸涩的种子,你得阻止它的生长,以免吃到坏果子坏了胃口。
而有的事,它是一颗好玩的种子,你可以调试它,可以诱导它,朝着你需要解闷的方向来培养。”
“但这些事,一定要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
苏倾天深深的看了苏渊一眼,说道,“你可以随时拍死它!”
“就像现在你所面临这些麻烦一样,你随时都能把它们全拍死,不是吗?”
“......所以大哥一直在模仿你,他希望成为一个好皇帝。”
苏倾天点头道,“他模仿得很好,朕很满意。”
“但模仿终究是模仿,他或许能成为苏倾天,但却超越不了苏倾天。”
苏渊问道,“你觉得我能超越你?”
苏倾天笑了起来,“不能!”
“还记得朕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朕很有自信!直到现在亦然!”
苏渊:......
父子两人对立,静默在停滞的时空里,淡看云淡风轻,俯瞰人间大地。
父子两人这一点,或许是一脉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