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正和黄老板说话,那侧门里转出一个四旬男子,见到甄玉,吃了一惊,连忙前行礼,嘴里说道:“二世兄怎么来这里了?”
他把甄玉当成了贾宝玉。
甄玉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书生气质的中年男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认得这个人。
那中年男子咳嗽两声,“二世兄真是健忘,我是程日兴啊!”
甄玉马反应过来了。
程日兴,贾政门下清客相公,亦在古董行做事,宝玉说画美人是他的绝技。贾府的一些装饰画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红楼中,他参与了兴建大观园的工程,贾府被抄后,众清客相公渐渐都辞去了,只有他还时常陪着贾政说说话儿。
他在红楼中出场有限,也没有外貌描写,所以,甄玉没有把他认出来。
当下,甄玉马说道:“原来是程先生,失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二世兄客气了!”程日兴说道,“我平常就在黄老板这里画画,顺便也寄售一些字画。”
“原来如此!”
程日兴看到甄玉身边只有一个女子,再看看店外,并无其它人,就说道:“二世兄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
甄玉也懒得否认,随口说道:“人多碍事,我就出来转转,在园子里憋得慌!”
黄老板说道:“原来公子和程画师认识。”
那程日兴把黄老板拉到一边,低语了几句。
黄老板脸色变了,然后冲甄玉作揖,“原来公子是荣国府荣国公的嫡派玄孙,失敬,失敬!”
楚儿在旁边听了,咧了一下嘴,荣国府贾氏一族在京城也是有名气的,自己的爷居然是世家子弟,这身份尊贵无比。
难怪,当日,他并不惧怕忠顺亲王府的人。
虽然忠顺亲王是皇亲国戚,但荣国公也是开国元勋啊!
甄玉微微一笑,“黄老板客气了。”
黄老板马说道:“二世兄如果喜欢这幅画,我也不敢赚世兄的钱,就给个成本价,一百两!”
程日兴说道:“二世兄,黄老板没有说假话,这幅画虽然是后人临摹,但画工也极为精致,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一百两值当。”
见甄玉不说话,黄老板又说道:“世兄,程画师可是京城古字画的鉴定大师,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也应该信他的话吧?一百两,真是一分钱没有赚你的。”
甄玉是来捡漏的,又不是自己买来收藏,这膺品买了又不能赚多少钱,还有砸在手里的风险,他自然是不可能买了。
呵呵一笑,甄玉说道:“我对膺品不感兴趣。”
黄老板一听,马说道:“我店里还有几幅真品,二世兄可以鉴赏一下。”
正说着话,店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破旧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一进来就嚷道:“老板,我这里有稀世名画,收不收?”
众人心动,都看了过去。
那八字胡口水四溅的说道:“这可是我祖传下来的,要不是等着钱用,我可舍不得卖!”
说着,他打开一个木匣子,取出画来,轻轻的铺在桌面。
“各位请看,这是东晋大画家顾恺之的名画《桂阳王美人图》!”
“什么,顾恺之的画?”黄老板一听,一张胖脸颤动不已。
顾恺之博学多才,擅诗赋、书法,尤善绘画。精于人像、佛像、禽兽、山水等,时人称之为三绝:画绝、文绝和痴绝。他与曹不兴、陆探微、张僧繇合称“六朝四大家”,在字画的造诣,那是排在第一位的。
要真是他的真迹,那值多少钱?
程日兴也不淡定了,他这一生品鉴了无数名画,顾恺之的画传世不多,他也有幸接触过,要是真迹,可是无价之宝啊!
他记得前些年,顾恺之的一幅《荡舟图》面世,最后以五十万两银子成交!
五十万两,在京城可以买一个豪宅了!
虽然这豪宅不可能跟荣国府相比,但也是大户了。
“我看看!”黄老板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到桌边。
程日兴也走到一边观望。
甄玉自然也站了一角,然后一只手捏住那画的一小块边缘。
在众人眼里,以为他是在检查画的纸张。
各朝各代的纸质不一样,所以,对于纸张的鉴定也是鉴画的一个重要环节。
这是一幅美女赏花图,图的美女栩栩如生,神情、姿态无不惟妙惟肖。
那黄老板还让旁边的年轻人拿了一个放大镜给他。
现在是十六世纪后期,放大镜自然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不过数量很少,一般也就用于古玩的鉴定。
甄玉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黄老板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的仔细鉴别。
程日兴也在观察着画面的印鉴。
站在一旁的那个八字胡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楚儿虽不懂字画,但看到大家的表情,也明白这幅画如果是真品,那肯定值钱。
半晌,黄老板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捏了捏额头,脸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看向程日兴,后者微微摇摇头。
这下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八字胡却是兴奋的说道:“老板,怎么样,我这名画值多少钱?”
黄老板笑道:“一幅膺品而已,值什么钱?”
八字须大惊,“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我家传的!”
黄老板说道:“如果真是家传的,那说明你祖被人骗了!”
“老板,你不会诓我吧?”
“我诓你?”黄老板冷笑一声,“这位是京城的古画鉴定大师程日兴,你问问他,我有没有诓你!”
程日兴为了在甄玉面前卖弄,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位仁兄,你这幅画的确到了以假乱真的的地步,要不是我之前接触过顾恺之的画,还真容易被蒙过去。其它的不说,单说这纸张,这纸张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如果我判断不假,应该是来自宋朝的熟宣。
汉朝才开始有造纸术,而东晋的纸张技术还达不到这种程度。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那临摹的人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据我所知,顾恺之的画作大多数是在绢作画,就是因为纸质不好。而《桂阳王美人图》就是在绢画的。”
甄玉拱拱手,“受教了。”
那八字胡一下焉了,“厉害,两位厉害!我实话实说,这不是祖传的,我从朋友那里得来的,这画,你愿意出多少?”
“你卖价多少?”黄老板反问道。
八字胡说道:“虽然这是膺品,但也是乘之作,若不是这纸张出了纰露,完全可以瞒天过海。老板是识货之人,我也不多要,就一百两银子吧!”
黄老板冷眼一笑,“你倒是舍得开口,这画的确有一定的收藏价值,毕竟也是北宋时期的,挂在墙唬唬外行不错,可实在不值一百两银子,最多给你五十两。”
八字胡咬了咬牙,“老板,你杀价再狠了,我连本都亏了,这样,一口价,八十两,我也赚个稀饭钱!”
黄老板哼道:“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是倒手出去,估计还能赚个五十两。
甄玉这时问道:“程先生,要是这画是真的,值多少钱?”
程日兴笑道:“要是真的,那就发财了,至少不会低于五十万两!顾恺之的画传世不多,幅幅都是无价之宝。”
甄玉的眼皮狠狠跳动一下。
“哇,真品这么值钱啊!”楚儿叫了一声。
“那当然了。”程日兴说道,“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这京城好些有钱的老爷都委托我,给他们寻找顾恺之的真迹,可哪容易找到?”
黄老板说道:“你倒底卖不卖,要卖,我就五十两收了!”
八字胡还在犹豫中。
甄玉又说话了,“这样吧,既然也是宋朝时期的画,我就出一百两买了。”
额?
几个人都看向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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