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节殿里一声令下,无数天使飞奔四门,传旨天下。
北伯侯府,崇黑虎默默接过旨意,打发走天使后,忙移步后室,后室中早有人等。
这人身罩黑袍,却露出一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虽是七月的酷暑天气,他身边却一片清凉。
此人,正是石木鱼。
在北方草原诸事结束之后,石木鱼回归镇北关,而后便被派到了北伯侯府。
北伯侯府事关重大,崇黑虎也非寻常之人,要想看住他,最少需要见神境的修为,如今常平麾下的见神境强者,常虎辞官,九杀闭关,能用的便只剩下石木鱼一人。
对于石木鱼此人,常平也看之不透,他才能之强不下于九杀,交代的事情桩桩件件皆能完成,只是心思实在太深,将他安排到北伯侯府,也有观之后效的意思。
石木鱼轻轻自崇黑虎处接过圣旨,认真看过后,又交还给后者:“此乃大王旨意,想必侯爷也不会反对,只是具体形式,还需请示镇北公府。”
后室中只有他二人,石木鱼也不避讳,只是这话听在崇黑虎耳中却无比窝火。
宗族被灭,老祖也被灭,祖宗的六百年基业到他手中只剩下一个名号,而他在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笑话。
前后不过两年的时间,如今的崇黑虎满面风霜,头上也隐见白发,虽然修为已突破见神,但眼中的锐气却远不如当年,当年年少轻狂,也算一时天骄,如今在红果果现实面前,头破血流,再不复当年意气。
石木鱼面色平静如水,低声叹息道:“镇北公一代天骄,你师尊都不是对手,更无论是你,如今你便是灵吉院的最后传承了,好好活着,才是真的!”
“师兄……”崇黑虎眸中有光芒亮起,“您愿意帮我吗?”
石木鱼轻轻摇头,“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我不希望主人的道统断绝,更不忍断绝在我手中。”
崇黑虎低下头去,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
“唉……”石木鱼看着崇黑虎身影消失,眼神始终平静如水,他道心坚定,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
西岐,西伯侯府。
姬昌端坐大殿,圣旨正放在案边,他持着龟甲,正以后天八卦推演此次朝歌之行的吉凶。
殿下有世子伯邑考,二子姬发侍立,又有上大夫散宜生、大将军南宫适在侧。
“叮铃铃……”
龟甲一阵摇晃后,铜钱散落在案,姬昌俯首一看,顿时脸色一白,身子一震。
“父亲!”伯邑考眼疾手快,箭步上来将姬昌扶住。
“父亲!”姬发反应慢了一筹,也后知后觉的冲上来。
“死局……死局啊!”姬昌挥手收起铜钱,脑子急转,眼神隐晦的看了伯邑考一眼。
“父亲,什么死局?难道大王招父亲前去,竟要暗中谋害?”伯邑考问道。
“我西岐如今兵强马壮,且又有祖宗庇护,何惧他朝歌?”姬发道。
“住口!”姬昌怒喝一声,道:“大王英明神武,岂容你等妄自猜测?此次进京虽有死局,但依旧有一线生机,只需好生布置一番,当无大碍。”
“主公,既然如此,可定下计策,我等也好早做准备!”殿下上大夫散宜生恭敬道。
“如此甚好……”姬昌点点头:“此事便交给伯邑考了,劳烦散大夫辅佐!”
“儿臣绝不辜负父亲所托!”伯邑考正色道。
“臣领命!”散宜生也拱手接旨。
……
东伯侯府,姜桓楚也接到了圣旨,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殿下为首者少年英雄,正是其独子姜桓楚,还有一尊元神境修为的皓首老者,正是前番离开朝歌的姜尚姜子牙。
姜姓承自上古人皇神农氏,姜子牙本在四州游荡,在东鲁被东伯侯府找到,便落脚在此处。
在东伯侯府,姜子牙以其经纬之才,很快折服了姜桓楚,被奉为上宾。只是其并不通人情世故,是故为东鲁文人一脉所不容。
“子牙贤弟,以你之见,本侯该不该去?”姜桓楚看向姜子牙。
姜子牙轻抚长须,道:“贫道前番以师门秘法推演,发现侯爷若去朝歌,是十死无生之局,若留在东鲁,则有刀兵之祸,但亦有一线生机。”
“此话怎讲?”东伯侯姜桓楚急问道。
“闻太师乃殷商柱石,观天下大势入反掌观纹,此番建议大王招八百诸侯入京,定是要为大商一举奠定基业,此去的诸侯,顺者昌,逆者亡,而四镇诸侯,则必死无疑。”
“简直荒唐!”姜子牙话音落下,顿时恼了对面一纶巾老者,此老者唤做姜桓宇,乃当今东伯侯之胞弟,亦是东鲁文脉之首,地位相当于朝歌商容、比干。
“我东鲁世镇东方,与殷商血脉互通久已,君臣和睦,闻太师亦是世间少有之大英雄,怎成你口中龌龊小人?你休要挑拨我东鲁与大商的关系!”姜桓宇怒喝道。
东鲁与殷商世代较好,他姜桓宇的妻子,正是前朝帝乙之妹,而当今大王的正宫皇后,亦是东伯侯府之长女,双方关系的确密切。
姜桓楚端坐诸位,双眼微眯,没人知道他的想法。
“大哥,这姜子牙的确有大才,但其来路不明,居心叵测,不得不……”姜桓宇见大哥似有所动,连忙规劝。
姜桓楚睁眼,看了姜桓宇一眼,后者只能将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
“那刀兵之祸?难道本侯不进京,他大商还会来伐我不成?”姜桓楚道。
“正是!”姜子牙正色道:“闻太师乃大英雄,有大决断,即便东鲁有皇后,即便大王再不愿,也阻挡不了他发兵!”
“若闻太师提兵来伐,我东鲁可有胜算?”姜桓楚再问。
“若依东鲁如今的实力,必败无疑!”姜子牙回道。
“既如此,我明白了!”姜桓楚站起身来,一挥袖袍:“焕儿留下,其余的都下去吧!”
“臣等告退!”
姜子牙,姜桓楚并一众臣子离开后,大殿只剩下东伯侯姜桓楚与姜文焕了。
“父亲,不要去,朝歌若来攻,大不了我去求老祖宗!”父子连心,虽然姜桓楚没说,但姜文焕知道父亲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是送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