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小时后,也就是枪声响起后一个多小时后,一队骑兵才不紧不慢的从银川城赶来。
枪声实际早已经传到了马鸿逵耳中,如果他在枪响后立即出兵,宁志远很可能不得不放弃超过三分之二的战利品,否则就将会有陷入危机之中,可是枪响后他并没有那样做,因为他知道青马留在宁夏的最后一支部队将要经过银川附近,在他看来,这一定是不甘撤退的青马军在屠戮某个村子,如果他迅速派兵前往,与青马军遭遇,他要怎么办?把那些大开杀戒的青马军歼灭?又或者是坐视他们屠杀宁夏的百姓?马鸿逵认为与其去了左右为难,不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到青马的人离开后,他再派人去善后,到时候将责任全部推给孙殿英的残兵败将便是了!至于宁夏百姓的生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用少数宁夏百姓的生命换取青马离境以及与青马的和平共处,这在他看来再划算不过了!因而得到战斗的报告后,他亲自致电银川城防司令马福寿,令其按兵不动,未有他的命令,不得向城外派兵。
马福寿是马鸿逵的伯父,孙殿英攻打银川时被马鸿逵任命为银川城防司令,他在得到马鸿逵的命令后很是不解,有人在银川城外开战,作为宁夏省主度的马鸿逵竟然不管不问?虽然是马鸿逵的下属,但同样也是马鸿逵伯父的他立即将电话打到宁夏省政府主.席办公室,当得知马鸿逵的盘算后,他终于明白了马鸿逵的“良苦用心”,这些从来没有将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中的人立即就将那些正在遭受屠戮的“宁夏百姓”抛弃了!
等到枪声停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估摸着青马军已经远离后,马鸿逵才向银川城防司令马福寿下达了‘歼灭凶徒’的命令。
马福寿亲率一个骑兵连慢悠悠的赶到战场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没有平民遗体,遍地都是青马军装束的残肢断臂……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预想的情况不一样?”马福寿怒吼之间亦不由感到了一阵头疼,作为宁马军的高层,他很清楚宁马、青马之间的矛盾,他也明白无论是宁马还是青马,都是互相需要的,因而尽管矛盾丛生,但是双方都保持着克制,从未将矛盾公开化,更未进行过火并,反而极力营造出诸马团结一致、同进共退的假像,以震慑那些觊觎西北的人,而现在一整个连的青马军在宁夏、在银川城郊被杀,不必说,这个黑锅宁马军背定了,这会是导致宁马、青马这一微妙关系彻底破裂、进而全面开战的导火索吗?
“立即给我仔细搜索,看看敌人往什么地方去了……还有,看一看马步銮是否在里面!”良久过后震惊莫名的马福寿才回过神来道,马步銮虽然只是一名中级军官,但是其特殊的身份却使其地位比实际职务更高,如果马步銮没有死在了这儿,侥幸逃走了,那么或许还有机会说服马步芳坐下来听他们解释,如果马步銮死了,马步芳会不会发了疯一般向宁夏展开攻击?
骑兵连连长马晓军立即道:“是,司令!”说罢转身对骑兵道:“所有人立即下马,给我仔细索……”
一番仔细搜索后,并没有发现有大规模的敌人撤退的痕迹,这说明只有一个可能,敌人一定是钻进了贺兰山,想想也是,在平原之,宁马骑兵就是宁夏境内的绝对王者,傻瓜才会在平原等待宁马骑兵的攻击,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长官,发现一名校!”远处,正在翻看尸体的士兵突然大叫道。
马福寿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暗叫糟糕的同时也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马步銮,但是现实很残,这名趴在地的校被翻了个身后,他还是从那张被轰碎的脸依稀分辨出马步銮的样子,虽然不能百分之一百确认这就是马步銮,但是这支队伍中应该只有马步銮一名校,看起来是非马步銮莫属了。尽管如此,马福寿还是期待奇迹,曲膝蹲在地的他扯开了校的衣服,一处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的伤口赫然耸现,不用说,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马步銮终于还是被人给打死了。
“通信员,立即将情况向主.席报告……”马福寿一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也恨不得马步銮死,可是却不能让他死在宁夏,更不能让他死在银川周围啊!
“是!”一名骑兵通信员立即打马急速离开。
“其他人全部下马,随我追击敌人!”
“司令……”马晓军忙拉住了马福寿,道:“对方能够轻易全歼一个骑兵连,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大量战利品全部运走,说明其兵力与火力都十分强大,如今我们只有一个连的士兵,如果冒然进山,恐怕也难逃被其歼灭的命运啊,司令,眼下我们还是暂时按兵不动,将这些遇害者收敛了,等司令派出援兵后,再大举搜山,将敌人一个个抓出来扒皮抽骨!”
马福寿因为愤怒而暂时丧失了理智,听了马晓军的话后很快冷静了下来,的确如马晓军所说,这伙不知名的敌人既然有全歼马步銮的实力,那么他带领一个失去了速度的骑兵连进山,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他此前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整个攻击行动前后不过十分钟左右,由此可见敌人的兵力火力强悍到了什么程度,而马步銮携带了多少物资他是一清二楚,这伙敌人能够轻易将如此多的战利品运走,其兵力也是可想而知!思到此处,他不由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立即派出一个班进山搜索,寻找敌人的踪影,找到敌人的大本营,为下一步行动提供指引!”
“是!”
银川城中的马鸿逵得到消息后惊的差点从椅子摔了下来,他以为的杀人者现在成为了被杀者,那么这个杀人者又是谁呢?自从孙殿英被赶走后,他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银川城郊挑衅他的威严,一个骑兵连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内就被人全部歼灭,那怕敌人占了伏击和地利,但是要知道骑兵的速度可是很快的,骤然遇袭之下如果全速撤退,是很难被全歼的……但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了,有此可见这伙敌人的实力是何等的恐怖,贺兰山距离银川不过十公里,所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可是现在他的卧榻之处却偏偏潜藏着一个如此凶险、致命的敌人,在这个敌人露出爪牙前,他竟然一无所知?他感觉自己的脖子怎么凉嗖嗖的,在消灭这伙敌人前,他恐怕是睡不好觉了!更让他头痛的是,作为宁夏省主.席,他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如果处理不善,很可能将导致宁马与青马全面开战,而此时与马步芳全面开战,以他的实力恐怕很难是马步芳的对手,何况天水的中央军,绥远的晋绥军都对宁夏虎视眈眈,一旦他与马步芳开战,蒋委员长和阎锡山能坐的住?
短暂的惊愕过后,马鸿逵一连下达了几个命令,命令新编第七师第二十一旅少将旅长马敦静(马鸿逵次子)集结第二十一旅,随时准备出城作战,歼灭那伙胆敢在银川挑衅他的敌人;命令马福寿保护好马步銮的尸体,详细堪察战斗现场,务必找到敌人踪影;命令固原之第三十五师加强战备,以防中央军与马步芳的攻击,如果战端一开,务必扼守住进入宁夏这一要隘……
马鸿逵连夜召见深得自己信任的次子马敦静及从城外赶回的马福寿,听取了马福寿的报告后,马鸿逵红着眼道:“这件事情一旦暴光,我们必然帮别人背黑锅,马步芳整整一个连被全歼,何况他的堂兄亦被打死,此事必难善罢干休,如果我们要避免与马步芳开战,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支敌人找出来、消灭掉,只有这样,我们的嫌疑才能摆脱、才能给马步芳以交代!”
马福寿道:“可是主.席,贺兰山山高路险,如果敌人龟缩于山中不出,我们很难将他们歼灭啊!”
马敦静也道:“我军以骑兵野战为主,如果敌人在山中与我们打游击中,我们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少数兵力进剿,很可能被敌人全歼,尽遣主力出击,敌人亦可避而不战,久而久之,我军将士必然身心疲惫,且大军进剿,耗资巨大,亦不能长久,刚刚经历了与孙殿英之战,我们的粮食资金都极其空虚啊!”
“你们的担心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们不能歼灭这支敌人,那么就真的要帮他们被黑锅了,那时候马步芳如果率众来攻,蒋光头、阎老西岂会袖手旁观,届时我宁夏恐有被人瓜分之危啊!所以这一仗我们必须要打,只有打起来,哪怕不能全歼敌人,也可以让马步芳看到我们的诚意,同时让他看清敌人挑拨离间之计!何况这支敌人离我们太近了,就算不是为了马步芳,我们也必须把他们歼灭,明白了吗?”
“主.席,我明白了!”马福寿道。
马敦静道:“父亲,我也明白了,您放心,这一仗就交给我们二十一旅吧,孙殿英都被我们赶出了宁夏,现在他的一支残军竟然还想在宁夏生事,简直是自寻死路!”不只是马敦静,马福寿、马鸿逵等人都将消灭了马步銮的人当成了被击溃后逃进贺兰山的孙殿英残部,因而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心,孙殿英七万人都被全部解决了,现在区区数百残兵还想把宁夏搅个天翻地覆不成(数字为马福寿堪察战场后得出,显然与事实不符)?
“在此之前,我们要先稳住马步芳才行,否则如果在我们找到实质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之前、在我们消灭这伙敌人之前马步芳就打来了,那我们就要腹背受敌了!”马福寿道。
马鸿逵闻言微微点头,道:“不错,我们和青马乃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马步芳、马步青可以不明白,不但我们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还要努力让他们也明白这一点,如果宁夏和青海开战,最后只会便宜了蒋光头和阎老西!要稳住马步芳,非用女人和钱不可……静儿,你立即找几个漂亮的女人,一会儿我再给你一张二十万大洋的支票,你派人将这些送到西宁去,我再亲自给他打一个电话,将此事解释一番,再给我那个亲家、青海省主.席马麟打个电话、送份厚礼,请他帮我们解释一二,希望可以暂时稳住马步芳,给我们找出真凶的时间!”
“父亲,女人送便送了,可是这二十万大洋……”
“马步芳好色成性世人皆知,但是其对钱财的贪婪丝毫不下于对女色的追求,光有女人没有钱,是很难稳住他的!”
“父亲,但是我们宁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财政原本就陷入了困境,现在再将二十万现大洋白白送到了马步芳手中,那恐怕下个月的军饷都成问题了!”
马鸿逵阴恻恻的道:“咱们的钱虽然不多了,但是银川城中的商户手中可是有着大把大把的现大洋啊,这次为了保护他们的妻儿财产,咱们可是伤亡不少的兄弟,这些兄弟的抚恤金、医疗费,购买武器弹药、修建防御设施以防备敌人再度入侵宁夏的费用当然也需要他们分担一二了,否则下一次敌人再次入侵宁夏,咱们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马福寿、马敦静闻弦歌而知雅意,皆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