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步芳唯有叹息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若是小峡有失,我们就立即率西宁城中守军奔四汌,去投奔刘湘……”
马步青迟疑了片刻,这才道:“刘湘会接纳我们吗?”
马步芳肯定的道:“会的,刘湘虽然成为了四汌王,但是川军装备落后,骑兵数量稀少,如果我们带着骑兵前去投靠,他一定会欣然接纳!”
马鸿宾担忧的道:“可是因为宁志远那个无耻小人的污蔑,我们的名声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委员长竟然也发电要求我们自辞本兼各职,向全体国民请罪,如果我们投靠了刘湘,他会不会把你我生擒,交委员长发落,而后吞并我军?”
马步芳道:“这样的可能性当然也存在,不过我们只要小心戒备,不给刘湘可乘之机,他也拿我们无能为力,我的意见是如果我们到了四汌,就立即帮助刘湘去解决川陕之患,在征战中夺取一块地盘,然后慢慢发展,四汌不比西北,四汌人口稠密,只要打下几个县,我们便能够大规模扩军,说不定还能乘川中军阀再度混战之际取而代之!”
马鸿宾提醒道:“要撤往四汌,湟中的安全可是重中之重,因为湟中可是我们前往四汌的必经之路啊!”
“叔父放心,我昨天才将一个手枪连移驻到了湟中,加原来那个连及保安大队,如今的湟中有七八百精锐守卫,敌军岂能轻易攻占,而且我还派出了大量侦察兵监视湟中以东的所有道路,敌军若敢偷袭,必逃不过我军的监视!”
“那就好……”马鸿宾点了点头,放心了不少。
马步青道:“如今宁志远主力尽皆聚于小峡,背后空虚,我们何不乘此时机,请邓宝珊出兵从背后袭击宁志远,只要邓宝珊出兵,宁志远就将腹背受敌,届时定能一举将之歼灭……”
马鸿宾不由拍了一下大腿,道:“子寅所言有理,邓宝珊若肯出兵相助,我们定能全歼宁志远主力,只要歼灭了其主力,我们就能够乘胜反攻,一举收复失地!”
马步芳道:“我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还亲自给邓宝珊打了电话,那个王八蛋竟然对我说他不出兵助宁志远进攻我们,已经是看在往日情份了,让他出兵攻打宁志远,他宁死不从!他竟然还劝我们向宁志远负荆请罪,以求宁志远网开一面,留我们一条性命,否则我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我还听说这个王八蛋还给宁志远送去了大批的牛羊、面粉,极大的缓解了宁志远的后勤压力!”
马鸿宾不由骂道:“妈的,这个无耻小人,早知如此,当初他刚到甘粛时,我们就应该直接将他给灭了!”
马步青也道:“这个该死的墙头草,风吹就两边倒,这次我们打败了宁志远,非顺道灭了他不可!”
“收拾他是早晚的事,现在我们还是多考虑一下如何守住小峡吧!”马步芳道。
马鸿宾道:“自古代以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看我们应该凑一笔钱给前线的官兵,让他们去和宁志远拼命!”
“这个主意不错,前线有约一万名官兵,这样吧,我们就以每名官兵十块大洋来发放赏金,一万人就是十万大洋,我和子寅各出四万,叔父拿出三万,奖励前线的官兵,叔父你看怎么样?”
“没有问题!”这个计策是马鸿宾提出的,他当然不会反对。
马步青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该大量征召西宁城中的青壮,发给武器,宁志远想速战速决,咱们便不让他如愿,就和他拼消耗,看谁耗的过谁!”
“不错,宁志远初治宁厦,内部根基未稳,外有严西山、委员长咄咄相逼,他不可能长期在菁海用兵,只要我们挡住了他的三班斧,我看他非撤退不可!”马鸿宾道。
“此计也行!”马步芳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大家回去后一定要收拾好行装,只带最贵重的物品,一旦局面不利,我们立即放弃西宁,在城中兵力保护下前往四汌!”
次日清晨,西临城南小县湟中。
最近两日,湟中县的百姓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驻扎城中的部队先是被紧急调走,没过几天,部队再次进驻湟中县,却不再是骑兵,而是换成了一支装备精良的步兵,又过了几天,又一支几乎清一色装备驳壳枪的部队进驻,这些部队进了城后一面加紧修筑工事,一面整日派出大量斥候外出搜索,就连城中那些士兵、警察巡逻的力度也大大的加强,只是这些并没有使城中的百姓感觉到安全,反而异常的愤怒,没见这些巡逻的士兵和警察干什么正事,倒是敲诈勒索、明抢暗夺的盘剥城中商户,无故殴打城中百姓之类的事情干了不少。
扎西多吉是一个藏族人,在县城开设了一间面馆,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此时的他正一脸愤恨的收拾着面馆里的狼籍,别误会,他不是遭到了土匪,只不过是遇到了一群吃了面不愿意付钱的马家军士兵而已。
十个士兵,十碗羊肠面,关键是自己准备卖一天的羊肠全都被这些士兵给瓜分了,只是这些羊肠,几乎就要用去他两块大洋的成本,还有面条、调料什么的,几乎是三块大洋了,原本他就有了觉悟,这一顿铁定是赔定了,可是他在面馆中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过十来个大洋,一次就赔掉差不多十天的收入,还是让他有些不甘愿,因而在这些人吃饱喝足准备离开时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饭资,不料这话却惹恼了这些士兵,领头的班长二话不说就扇了他两个耳光,扇过了耳光才说是什么他们豁出命来保证湟中县的安稳,没有他们的辛苦工作,你扎西多吉的面馆还给安安稳稳的开在城中吗?他们连命都不要了来保证他的安全,吃他几碗面条算什么?就是养只狗看家,也得给碗饭吃不是?他们却忘了这些百姓可是个个是肩负着沉重的苛捐杂税,这些苛捐杂税完全可以养活他们了!
原本只是吃一顿就走的班长指使手下的人在面馆中一通打砸,临了还从厨房中抢出了一扇为中午的生意准备的羊肉……
“老板,来四碗羊肠面……”暗自骂骂咧咧的扎西多吉没有注意到店里又来了客人,直到听到他们的话,这才转身走了过来,看着站在店中的四个人,忙前不好意思的道:“贵客临门,是小店的福气,但实在抱歉的很,小店现在一片狼籍,难以招呼各位客人,还是请各位换一家吧!”
领头的人笑着道:“没关系,随便收拾一张桌子就可以了,不瞒老板,我们几个可是饿的很了……”
“可是羊肠都没有了……”
“没事,有面条就行,只要能填饱肚子……不过老板,这羊肠面里没有羊肠,你可得给我们算便宜点啊……”领头之人笑着道。
“当然,当然,几位客人请坐……”扎西多吉见状,连忙收拾了一张桌子,将几只被踢翻的板凳扶正,擦干净面的污渍后,道:“客人们请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面!”
领头者笑了笑,和同伴一起坐了下来,面锅和用餐的地方实际都在同一间屋子里,领头者一边擦着筷子一边道:“老板,你这店里是怎么了?遭遇土匪了吗?可是我看大街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的,治安应该很好啊,按说不应该遭遇土匪才是啊!”
“唉……”扎西多吉一边做面,一边摇头叹息,没有说话。
“老板,你给我们说说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莫不是遇到仇家来寻仇了?”
扎西多吉看了看几人,众伸长脖子看了看大街,没有看到巡逻的士兵,这才小声道:“嘘……各位客人,你们不要问这么多了,小心祸从口出……”
“这说话怎么能遭到灾祸呢?”领头之人不解的道。
扎西多吉道:“我看客人们不像是本地人吧?”
“老板好眼力,我们几个是四汌大巴山人,家境困苦,都揭不开锅了,我们兄弟几个不得不离开了家外出讨生活,想要混出个人样,唉,如今这个世道啊……”
扎西多吉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