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在王府时还喊着自己无罪，可太子这手着实见了血，哪里由得他无罪。后来在皇帝面前他又喊自己是无心的，太子爷手底下那帮人都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哪里由得他无心。再后来福安被打得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眼见着只出气儿没进气儿，问什么他也只能咿咿啊啊说不出囫囵字了。

太子说，父皇明鉴，七弟他并不知晓此事，还请父皇不要降罪于他。又对着陆昭允说，七弟呀，你以后府上用人还是多留心些，从梁国带回来的小厮要是有什么险恶居心，哪里能防得住啊。

晔帝驱散众人，留陆昭允跪在宗正寺思过。福安审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世礼表兄说，听闻后半夜那小厮画了押，最终因谋害太子责令杖毙，其时，他已经不剩几口气了。

不剩几口气了……

他果真说得对，我盯着那北帝兰，半个字也骂不出口。

“还有，王府里从梁国带回的其余两名侍者也均被处死，小允……端王他也因识人不善被罚禁足府中一月，削俸半年。”他静静看着我，“禁足之前，他自请先去东宫赔罪，晔帝准允了。”

我和世礼表兄两厢沉默着坐了许久，才低声开口谢他特意来王府告知，又问：“你要等他回府来见上一面吗？”

“见他就罢了，我那几句轻飘飘的安慰能顶什么用？小允大概也不希望我瞧到他从……”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昨日事发后，我叫人留意着王府和宫中动向，一直未见你现身，料想你的确不在王府。如今……我倒有些庆幸，若你当时在，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如此了结算不得好，可到底是了了。我这番话，自然不是要弟妹你出什么头，甚至不是要你宽慰他，就，好好陪陪他罢。”世礼表兄话中含着颇多未曾言明的无奈，随即拖着轮椅告了辞。

陆昭允请罪回府已至傍晚，我换了短褐挽起袖子，把他送我的那匹小马驹牵到一旁吃草料，然后拿着把铁锹开始吭哧吭哧清马厩。

这小马驹能吃能拉身体倍儿棒的，倒害我铲马粪废了不少气力。正拿袖子去抹前额的汗，想着歇歇喘口气再干，抬头就瞅见陆昭允笑着站在马厩边儿，一手抱着坛酒一手拿了块白帕子来替我擦汗。

他还穿着大约是昨日宴上的袨服，除了头发丝儿有点儿乱丝毫不现狼狈之态，站在夕阳下像镶了金似的，煞是好看。

我说回来啦？他“嗯”了声，擦完汗将酒坛随地一放，就要进来一起打扫马厩。

我喊喂喂喂王爷你还没换衣服呢边儿去！

他边挽袖子扎下衣：“反正这一个月也不必出门，弄脏就弄脏吧。”倒真掂起把铁锹同我一起铲马粪，末了仔仔细细跟着我往地上重新铺了层干草料。

干完活儿我俩顺手拿了些干草铺在马厩外头，叫侍女拿了两只碗来，随后一屁股坐下喝起了他带的那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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