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终究是活下来了,如今就在济世堂先生那里。
我从祖父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一颗心才算回到了自己身上,欲问瓦房村后来的情况,祖父却凝眉摇头,要我只当从没去过那里,莫再提及此事。
“这惨案生在京畿,明面上又是镇北军先发现的,迟早会惊动京都,不是我抑或你沈外祖能插手的,自不必提白先生。”他对着我道,“此番你们性命无忧,还保住了那个孩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固然希望真相大白,恶人得以惩治,可事态曲折难明,眼下对祖父来说,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不要再探知此事了,离得越远越好……”
我茫茫然生出一些感觉——沈四表哥虽救了我们,却并没抓住周杞那帮人。还有,祖父不希望我再探知此事,一定还藏着我不知道的原由……
这么乖顺地在府中养了几日,沈外祖也派人来探望,我有心当面谢一谢沈四表哥,也想从他那里问到些什么,却得知他已离了京都,不日启程随镇北军前往北疆。待手臂上的瘀毒好了大半,身子差不多有些气力能下地行路时,我便急忙安排马车去了济世堂一趟。
白先生仍在床边守着小椿,连日劳顿奔命,原本清癯的面容更显枯瘦,须发间也多染了几层霜白。
听医馆中的仆役说,他回来之后也只找过一次馆主,余下大部分时间便消磨在小椿身边。谁都能瞧出来,这孩子的命彻底算是保住了,先前的病征尽消,呼吸和脉象都平平稳稳,用药也多换成了些补气固元的。有人劝先生休息,不必亲自守在此处,他轻轻摇头,有时候拿着纸笔誊写方药典籍,有时候只是静坐着,一坐就是大半日。
我去时恰巧看到他起身给小椿掖了掖被角,便出口唤了句“先生”。白先生双手似乎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立即转头拉着我细细问了番回府后近日的情形,见我大好,甚是欣慰。
瞧着榻上那孩子逐渐透出几分薄薄血色的脸,我顺势说起沈四表哥相救一事,又问自我中毒昏晕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生说我拼死伤了那条血珠子,周杞怒不可遏,挥袖唤着黑衣人围将而上。却忽听得马蹄奔腾,有个守在村口的属下惊惶失措地朝周杞跑来,口中大喊着“有铁骑进了瓦房村”。
周杞细辨之下察觉许是军营中人,大惊失色,忙叫手下的黑衣人迅速结果了我们,然后立即撤离,不要跟铁骑撞上。
所幸黑衣人未能近身半尺,便有连串冷箭从一方破风而来,箭无虚发,比之那帮黑衣人更显稳准凌厉,像是军中所用的连弩。
铁甲银蹄呼啸着朝焚尸坑奔来,黑衣人不敢再上前,而是退避逃窜。白先生将我和小椿紧紧护好,在这纷乱中四下望了几眼,污血与焦黑中,哪里还见一个青衫人的踪影?
周杞早抛下他手下这帮人逃命去了。此时却又异象突生——方才没给那连弩射中,还在逃窜的几个黑衣人遽然身形僵滞,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没了半分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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