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想把东西物归原主,这也是她能理解的。
如果他在对杜青缘有情时还把这件内衣藏着,那才真是不像话。
之所以让一个孩子来送,恐怕也是出于私密的原因,毕竟小孩子不懂这种东西,就算看到了影响也不大。
但要说内衣里的毒针是沈衍投放的,她是不信的。
在他们没有发现他与安德鲁认识前,他都不曾伤害过他们夫妻,到了今日他才动手,不觉得晚了吗?
毕竟她和沈衍曾经独处过,那时候他如果要杀她,轻而易举。
这些日子,为了杀安德鲁、为了杀妮莎、为了杀贺氏,他们不知疲惫联手合作,如果到这时候她对他起疑心,那也太小人心了。
而那个帮沈衍送盒子的小孩,如果真是他做了手脚,那他怎么会轻易把盒子再转交给他人?这盒子一旦被人打开,肯定会引人好奇,一旦好奇那就是死。一个存了心要杀她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呢?
那碰过盒子的人就剩下她的师弟了
陇阳
想到这,她瞪人的目光垂下,两道柳眉皱得死紧。
如果是陇阳做的手脚,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们今日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用如此歹毒又狠辣的手段取她性命,这也说不过去啊,毕竟他们之间一无冤二无仇的,而且她还在为他和苗仁伯的将来做打算,他杀她有何好处?
何况洪嬷嬷也能证实,说他没有打开过盒子。
那毒针究竟从何而来?
厅堂里,就古依儿、洪嬷嬷、沈衍、杜青缘四人,随着古依儿沉默,其他三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古依儿打破了沉凝的气氛,“好了,你们回去吧,我另外想办法追查投放毒针的人。”
“不行!”沈衍冷声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定要把背后投放毒针之人找出来!”
“怎么找?我现在都一筹莫展,你还能有办法?”古依儿送了一记白眼给他。
“明日我让人把那孩子找到,问问他路途中可有人接近过他!”
“这”竟他一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她差点忽略了这处细节。
那孩子可能不是案犯,可若是他在途中受人迷惑,七八岁的孩子能有多少提防?
看了看沈衍那张沉冷又铁青的脸,她又接着道,“找到那孩子,第一时间带来见我,我亲自问他!”
沈衍没反对,再瞪了一眼那只木盒以后,转身朝厅门外冲了出去。
“太傅!”杜青缘忍不住唤他,接着赶紧朝古依儿告辞,“王妃,我和太傅先回去了,明日我把彩蝶叫上一起来看小桃儿。”
“去吧,注意安全。”
他们一走,沉默许久的洪嬷嬷突然开口问道,“王妃,这盒子的东西怎会在太傅那里?”
他们之前谈话的内容只提了盒子和毒针,对盒子里的东西大家都有默契,只字未提。但不提不代表就没有过,何况红桃还因为这件东西差点丢了性命,而他们夫妻俩因为盒子里的东西还发生争吵,所以洪嬷嬷提这样的问题也是正常的。
古依儿苦笑道,“洪嬷嬷,那次我和王爷出去,在客栈被胡人的党羽偷袭,不小心遗失了此物,后来让太傅捡到了。只是这东西太私密,他又不好当面还我,只能偷偷派人送还给我。我和王爷吵架,就是因为当初丢了东西我没告诉王爷,他说我不该隐瞒。”
不是她想骗人,而是不想把沈衍暗恋过她的事再抖出来。
这事真的已经过去了,就算对洪嬷嬷再提,除了多一个人尴尬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洪嬷嬷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难怪你匆匆上楼,也难怪王爷为此生气。”
“是啊,差点弄出一个大误会出来。”古依儿笑了笑,然后起身,“王爷还在楼上等我回话,我先上楼找他。”
她匆匆跑回楼上,果然某个男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她回来的眼神就跟磨过的刀片似的。
她走过去一屁股坐他大腿上,主动的搂上他脖子。
面对他不爽的神色,她没好气的嘟囔,“醋坛子!”
姬百洌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他怎么说?”
这巴掌虽然只是虚张声势,可古依儿还是极度不满,反手摸着屁股瞪他,“你要打人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姬百洌突然将她抱起往床边走。
“干什么?放我下去!”正事还没谈完,古依儿才不想睡觉。
“为夫帮你好好揉揉。”
“”
那好好两个字被他故意咬重,她听得一头都是黑线。
。。。。。。
翌日
快晌午的时候,沈衍再次带着杜青缘出现。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着小马褂,头上扎着小包,许是第一次到这种壮观又华丽的地方,所以显得很好奇,盯着各处不停的眨眼睛。
洪嬷嬷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昨日在大门外见过的孩子。
古依儿接受到她点头确认后,端起手边一盘糕点朝他招手,“小家伙快过来,我这里有好吃的。”
那孩子也不认生,见她端起糕点招呼他,立马屁颠屁颠跑到她跟前,还主动伸手接过,“谢谢姐姐。”
听着他稚气的声音,古依儿脸上的笑都不由得变得自然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九儿。”
小家伙接过糕点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塞了一块到嘴里,嚼了一口两眼就开始放光。
将他神色收入眼中,古依儿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慢些吃,不够姐姐再叫人给你拿。”
“谢谢姐姐。”
“不用谢。”她越发温柔的问道,“九儿,姐姐有一件事想问你,昨日你帮这个大哥哥送东西,路上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呀?”
“呃”小家伙吧唧的小嘴突然停下,回头朝沈衍看了一眼,然后扭回头对她摇头,“大哥哥叫我送东西,说会给我银子,我一路上都捂着的,没有弄掉。”
“那路上有人找你说话吗?”
“有的。”
“嗯?是个什么样的人?”古依儿立马提起劲儿来。
“是另一个大哥哥。”小家伙突然发现洪嬷嬷也在,立刻指着她,“他跟这个婆婆在一起的。”
“就没有别的人跟你说过话?”古依儿瞬间又失望起来。
“没有。”
“那另一个大哥哥他跟你说过些什么?”
“大哥哥问我做什么,我说给王妃送东西,可是我进不去。大哥哥说他是王妃的师弟,还说可以帮我送东西,我就把东西给他了,然后我又去找这个大哥哥领了赏银。”小家伙说着说着又朝沈衍指去。
他说话的时候古依儿一直紧紧盯着他,可他说得很认真,而且说话连贯,完全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
何况这么大点的孩子,如果把谎言说得如此自然流畅,那不得成精了?
他在路上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只有与陇阳说了话。
就这一点信息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然而她又不想错过什么,于是又问了他一句,“九儿,你把盒子给那个小哥哥的时候他还说过些什么话?”
“说了什么话?”小家伙仰头眨了眨眼,然后嘟着嘴回道,“没有说什么了。”
“那他打开过盒子吗?”
“没有。”
问到这里,古依儿是彻底失望了。
旁边的沈衍和洪嬷嬷也一样失望的绷紧神色。
“洪嬷嬷,让人再给他一点吃的,送他出去吧。”
“是。”
看着小家伙端着糕点兴高采烈的跟洪嬷嬷离开,古依儿无语,只剩叹气声。
杜青缘是说不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张的把她和沈衍看着。
而沈衍脸色难看,小家伙离开许久,他都还不甘心的瞪着厅门外。
良久,他收回视线,沉声朝古依儿问道,“你那师弟是何来历?”
“我师父的远房亲戚。”古依儿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她觉得陇阳没什么问题,可还是把陇阳的来历告诉了他,“听我师父说陇阳父母都去世了,他走投无路,所以到苗岭村投靠我师父。加上我师父年纪大了,身边正好缺个人手,于是就把他留下当学徒了。”
“你师父能证实他的身份无假?”
“你的意思?”随着他突来的反问,古依儿立马锁紧眉头。
“既是远房亲戚,你师父应该不会看着他长大,那如何得知他就是亲戚的遗孤?”
“这”
“你师弟我昨日也见过,看他文质彬彬也不像贫寒出生,以他的年纪在外谋生完全不成问题,为何非要跟着你师父学那些?难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他,仵作是没有出路的吗?”
听他说到这,古依儿忍不住从椅子上起身,脸色阴得比任何时候都难看。
昨天她和苗仁伯相见,因为高兴所以忽略了许多细节,特别是对这个师弟,她完全没深入的想过。
眼下听他质疑,她才觉得是有许多地方需要细细追查。
就比如他提出的,陇阳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年纪在时下来说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孩只要勤快,找活都不难。
可是他却大老远的跑来跟随苗仁伯当学徒。
当一般的学徒还能让人想得通,可跟仵作当学徒?谁都知道仵作是干什么的,需要胆量不说,在世人眼中甚至是低贱、晦气的代名词。
她原身当初跟着苗仁伯那真是一个特例。由于男尊女卑的观念,加上她自卑的心理,根本不敢外出谋生,最后才不得不拜师苗仁伯。
陇阳呢?他这样图什么?
图苗仁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吗?
想到这,她眯紧的眸子。
看来她有必要去师父那里坐坐
“青缘,你陪我去我师父那里坐坐行吗?”
“啊?王妃要我去?”被她点名,杜青缘表示有些诧异。
古依儿扭头朝沈衍看去,面无表情的道,“王爷在练功房等你,劳烦太傅去一趟。”
闻言,沈衍嘴角狠狠抽搐起来,眼皮也突然跟着狂跳。
杜青缘看他神色不对,都有些替他担心,“太傅?”
那内衣的事她早就清楚,眼下交还内衣生出如此严重的情况,不用问都知道,王爷肯定已经知晓了
“没事,你陪王妃出去走走吧。”沈衍唇角挂着不以为意的微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哦。”看他笑得如此轻松,杜青缘也只能听他的。
“青缘,我们走吧。”古依儿先朝厅堂外走去。
至于某个男人,揍死他得了!
等她从师父那里回来再看他是否还活着
。。。。。。
安置苗仁伯的那间小院就是之前杨彩蝶和裴珊住过的小院。
就杨彩蝶现在和沈少源的关系,古依儿知道就算杨彩蝶想搬出来,沈少源也不会同意的。他都把人拐他院子里去了,那就别想他再把人放了。而杨彩蝶急着要孩子,暂时也不会离开他的。
所以这间小院她就做主让给苗仁伯和陇阳当居所了。
最主要的是这小院里什么都置办好了的,他们师徒在此居住不用再添置别的,拎包入住能省不少事。
见到她来,苗仁伯欣喜不已,赶紧把她领进堂屋里坐,他还要亲自去厨房给他们烧水。
“师父,你别忙活,我就是来看看你而已。”古依儿忙将他拉住,关心的问道,“住这里还习惯吗?”
“不太习惯。”苗仁伯看了看她身边的杜青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把年纪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别扭得紧。”
古依儿笑了笑,也没接他的话,只是随口转移了话题,“师弟呢?他怎么不在家里陪你?”
苗仁伯回道,“我看他来京城对什么都很新奇,吃过午饭就让他出去了,顺便让他买身行头回来。”
古依儿扶他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与他聊了起来。
“师父,这师弟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胆子怎样?有没有像我当初那样看到死人就吐呀?”
“他呀,比你胆大多了!”苗仁伯脱口回道,甚至言语中充满了赞赏,“起初我也担心他害怕,可让他跟过一两次之后我才发现我想多了,当真是年轻气盛什么事都敢碰,跟你那会儿比起来不知道厉害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