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即便你身份尊贵,即便你我夫妻一场,可你犯下企图弑君谋逆的大罪,我也无法再拥护你……不过念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便送来这美酒为你饯行……若是醉了,痛苦也会少上几分。”
神情坦然的清俊男子嘴角勾起的得意猖狂的弧度怎么都掩饰不住,加上尽力维持着一直以来的恭敬谦卑做派,如此惺惺作态惹得暮摇婳几欲作呕。
身为大暮王朝唯一的帝姬,暮摇婳素来都被先帝如珠如玉的宠爱呵护,像此时这般狼狈破败真真是头一遭。
一袭青丝散乱地搭在双肩上,昔日光彩照人的脸蛋上布满脏污,却并不影响她眼中的光芒与高傲——
虽然这高傲毫无用处。
暮摇婳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的脸,那视线淡得仿佛不存在,偏生的让男子如芒在背。
在这般的注视下,男子的冷静崩盘,内心想尽快离开这个潮湿的牢狱。
见她一动不动,他侧首沉声吩咐:“殿下恐是手脚无力,你们还不帮她倒酒?”
有他的示意,一旁伫立的侍卫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垂眸间寒光闪烁。
……
是夜,摇曳的烛光和喻示大喜的正红布景交相辉映,一溜的侍女从屋内排到屋外,没人知床边坐着的新嫁娘方才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撕心裂肺的痛楚犹在体内,睁眼后暮摇婳以为面前的所有不过是临死前看到的幻境,真实得过分的幻境。
花了好一番功夫确认自己重生到了四年前,还是和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成婚的那一夜,暮摇婳掩在长袖中的手不自知地攥紧。
霍渊是她父皇亲自帮她挑选的夫婿,父皇的眼光她自是相信的。
他们婚后也是琴瑟和鸣,人人都要赞一句绝配。
暮摇婳同样认为霍渊值得托付终身,她嫁与他时也不过刚及笄,尚且不想生孩子,他便温柔地应下:待过两年再谈子嗣之事。
他对她极好,直到父皇骤然驾崩西去,霍渊的真面目逐渐显出端倪。
暮摇婳不由回忆起,那时她和霍渊成亲已有四年,也决定了要孩子,可一日她在自己的补药中查到了避孕的方子。
鉴于她准备了一年有余肚子也不曾有动静,暮摇婳不得不往坏的那方面想,就进宫打算找御医再次查验和请当时的圣上替她做主。
结果却莫名被扣上了谋反的名头。
大暮王朝的皇室女子同男子一般有资格继承皇位,帝姬不甘屈居人下想登上至高无上的宝座,故而起兵造反——
这样的理由当真是好得过分。
所以,是谁将她视为眼中钉,借此布局下狠手将她除去?
在她补药中下药的又会是谁的手笔?
进宫之前,暮摇婳逼问过为她熬药的婆婆,最终仅是得知那药她已喝了两年之久!
且不说长期服用那种药物会导致她难以怀上孩子,能在帝姬府做手脚而不被发现的人,除了霍渊还能有谁?
脑海里浮现出霍渊到牢狱里探望她时那伪善的面孔,暮摇婳竟仿若感受不到疼痛般的将指甲掐进手心的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