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石误入了虎口,赶紧控制住情绪,假装真心投师,蒙过了一心寻找练武料子的馆主文华风,在英杰武馆住了下来。
馆主发了话的,先前的学徒不但没人敢在柳下石头动土,还争相巴结他,因为馆主以前还没有这样重视过谁,早点儿巴结这个新师弟,没准日后能有好处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用过早餐,文华风把全馆徒弟都召集到武馆里的练武场,按拜师顺序的先后,分四排站好,喝令:“值事的,速去抓一个不是本镇的过路人来,本馆主昨天下午收到了一个骨骼资质非常不错的新弟子,如果好好调教,将来必是武林高手,太玄拳王一旦知道,也会奖赏咱们英杰武馆的!今天心中高兴,给你等表演表演绝学,旧徒务必用心观摩,新徒则先见识见识!”
用无辜活人表演武功?这种罪孽兽行都做得出来?柳下石听得头脑里直打鼓!心中一惊,赶紧嘱咐自己:千万稳住,千万稳住,不可造次!
不到半个时辰,值事的抓了一个人进来。
柳下石一看,但见双手被反绑的竟是一个女的!再一细看,只见这个女人三十来岁,皮肤黑里透红,穿着素净,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勤劳的良家妇女。
文华风左右一看,道:“行行,没抓到男的,女的也好,一会儿练功,更有情趣!”
这个女人一听,破口骂道:“畜生!你还是人吗?你要干啥子?”
文华风听这女人竟然还很刚烈,就伸手“嗖儿”地点了女人的哑穴,女人就只能怒目而视了。
文华风点了女人的哑穴后,站到这个女人跟前,前后左右围着看了一圈,阴邪地笑道:“嗯,行啊,黑是黑了点儿,倒还有几分姿色。别拿眼睛瞪着爷,一会儿有你受的!”
女人两眼直冒火,但却不能说话,手也被反绑着,就想迈步开跑,文华风就隔空点了女人的制动穴,女人就不能骂也不能动了!
文华风几下扯掉女人的衣,又在女人的身乱捏了几下,嘴里道:“挺实在,好货,好货,正好表演绝功!”
柳下石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武馆名为“英杰”,却净干魔鬼不如的罪恶勾当!怪不得历代的贪官污吏都要挂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子呢!可叹啊,可叹自己没有武功,眼看着有人犯罪,却无力阻止,惭愧哟!惭愧哟!不过,柳下石没忘了赶紧控制自己的情绪。
文华风把女人控制住后,对徒弟们说:“徒儿们,众所周知,我五毒蝎子文华风,使的是蝎毒功,此功分为蝎毒掌和蝎毒指,无论敌手武功有多高强,只要中了蝎毒掌,三日之内不服解药,就必死无疑,而功夫平常的,中掌就会丧命!这蝎毒指,就更妙了,毒功集于指尖,形成一线,能令中指者身起一黑洞,顿时流出黑血,七个时辰不用解药医治,就会毙命!此功最高层次为十层,本馆主已练至第九层,不日即可练足十层了!徒儿们,且看仔细了!”
文华风退到离女人十步远外站定,作势运一番力,两手同时伸出食指,朝着女人一指,叫声“着”,就见女人前胸各出现了一个指头大的小血洞,不一刻,便从洞里流出了黑血!而女人呢,痛苦万状,却叫都叫不出来,又动不得,因太过剧痛,打了几个趔趄,倒在了地!
这伙徒弟,竟然拍手高呼:“师父神功,馆主神功!耶——!”
柳下石见了,心中虽然惊怒,却赶紧提醒自己,也跟着拍手高呼。
文华风吩咐:“二娃子,给她点解药,解开绳子,扔了出去,两个时辰后,她的穴位就会自动解除!你们可别沾着黑血罗!”
这帮人,拿人不当人,真比蝎子还毒!柳下石极力克制着,总算没有露出马脚来!
到了晚睡觉,这一夜,柳下石怎么也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就要做恶梦!
柳下石没法忍受身处魔窟,生出了趁夜逃走的想法,于是,睡不着就假装睡着了,注意着房内外的动静。
柳下石假睡了约摸两个时辰,见除了鼾声,四周听不到一点儿声响了,便小心翼翼地从铺板下取出褡裢,又停了一下,没惊动到谁,这才拿宝剑,轻轻下了床,装着小解,先往厕所边走去,见没什么动静,就爬离院墙最近的一棵树,躲在树冠下,还是定了定神,先看了看动静,然后仗着点儿皮毛轻功,拉着一段伸向院墙的树枝,一下荡过去,踏在了院墙头,不顾一切地跳到院墙外,辨了一下方向,再使出那点儿皮毛轻功,避开大路,专走小路和田埂,朝着他来坝子的另一方向跑去。
柳下石不敢停下,一直跑着,路过人家时,还时不时惹得一阵狗叫,直跑到坝子另一端的一处山口里面,估计武馆的人不会追来了,这才歇下脚,坐在石块喘着粗气,观看着天色。
柳下石见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心想只要跑出来了,不如明天再找人打听出坝子的道路,顺便打听近处有没有隐士之类高人。于是,便找了一处干燥一点儿的岩壳,枕着褡裢,握着宝剑,呼呼睡去了。
一觉醒来,但见太阳已经冒出了山头。柳下石揉揉眼,已经看不到桃源镇了,却发现不远处的大山脚下,有一个村寨,看去不下五六十户人家,这时已是炊烟袅袅了。
柳下石来到溪边,捧水洗了脸,挽了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村中走去。
村中人多已早起,或抱柴禾生火,或挑桶汲水,或赶牛羊外出,但一见到身背宝剑的柳下石,都急急忙忙地回到屋里,关紧大门,任柳下石怎么敲门也不理会。
柳下石十分奇怪,又继续朝里面走去。然而,所见的人也都是见他就躲。他想,这里八成经常闹匪盗,被抢怕了。于是,找了一家靠村子边的房院稍稍整齐干净点儿的人家,来到院门门外,没有敲门,顺门缝瞧进去,但见里面正有一个老者在往院门口走,便闪身躲在门边,等老者一开门,一闪身就进了门,吓得老者大惊失色,“啊啊”说不出话来!
柳下石挥手“嘘儿”一声示意老者别吱声,回身关门,还了闩,急打拱抱拳,弯腰施礼道:“老人家,不要怕,不必惊慌!”
听了这句甚是礼貌的话,老者这才定下神来,目带恐惧地打量着来人。
柳下石施礼道:“老人家,小生这厢有礼了。小生路经此地,欲买些干粮,却见家家户户都闭门躲避,不知何故?”
老者盯着柳下石,眼中疑惧未消,还是不答话。
柳下石从褡裢里掏出一锭银子,双手递给老者:“老人家,这银两您就先收下,先给我熬碗粥,待会儿给我做些干粮吧!”
老者见是一锭二两的大银子,心中吃惊,一时间不敢接,柳下石便塞在了老者手。
老者这才相信柳下石不是恶人,定下神来,伸手道:“那就请到堂屋里用茶吧。”
进了堂屋,已经是院落里了,但老者还是先拴堂屋大门,这才吩咐老伴给柳下石做早饭,然后倒茶,对柳下石说:“客官啊,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对人无礼,我们桃源坝这地方,远离官府,从无战乱,不交赋税,匪盗绝迹,还真是世外桃源,奈何镇近些年来冒出个英杰武馆,这桃源坝就变了天哟!武馆的人,隔三岔五就要到四乡抢劫,百姓无处告状,只能见了生人就躲,还望客官别见怪诶!”
“哼,又是英杰武馆!”柳下石想起昨天那一幕,咬牙切齿地说,“有朝一日,我学成了武功,首先就回桃源镇,除掉五毒蝎子,杀尽馆中恶徒!”
老者一听大惊失色:“可不敢乱说!客官不可造次!万一这话被武馆的耳目听到了,就会被抓去试演蝎毒功!”
老者接着又说:“吃过早饭,我叫老伴儿给你多做些干粮,你还是趁早离开桃源坝吧!”
柳下石呷一口茶,胡乱编了一段悲惨家世,询问道:“小生欲报家仇,奈何没有武功,此次逃跑出来,就为了遍访名师学艺,老人家一定见多识广,可知这一带有没有高人?”
老者沉吟良久,搜肠刮肚回忆一番,这才说:“老朽亦不知四近是否有高人隐居,仅听别人说过,数十年前,有一个武生,经过桃源镇,还给穷人家散了些钱财,然后就到黄龙山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啊,说不定还在黄龙山隐居呢,这可比到处瞎撞强多了!柳下石顿时充满了希望,急问道:“请教老人家,到黄龙山有多远,怎么走?”
一听说到黄龙山,老者立即脸露难色,缓缓说道:“我还是年轻时求医,到过一次黄龙山,来回一趟,整整走了一个月,那叫啥子路哟,我好几次险些摔到悬崖下面,后来再也不敢去了。”
柳下石一边听,心里就一边想:我的脚力比没练过武的人快,走一个单边,估计十来天就能到,一会儿请老者多准备些干粮……
吃过早饭,柳下石用老者给他备的另一个包袱,背干粮、盐巴和火种,又在老者家换了双鞋,嘱咐老者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接待过他,从老者家后门出去,见没有什么状况,就拣小路离开了村寨,按照老者所指,朝一处狭窄得只剩一线天的谷口走去。
柳下石顺着久无人走的羊肠小道,一路走来,时不时地还要攀绝壁越沟壑,晓行夜宿,饿了吃干粮,渴了喝山泉,碰豺狼蟒蛇挡路,就杀掉用火烧熟,撒盐巴,还能美餐野味,也算苦中有乐。
不觉已走了十来天,柳下石又来到一处俨然桃源坝那样的山谷口,不同的是,这里的出口处,坡不甚陡,也仅二三十丈高,稍借藤葛之力,即可下去。
柳下石来到山谷口,坐下来歇脚,放眼望去,但见谷口外面,下了山坡,是个方圆不过十几二十里的小坝子,坝子一侧有数个大大小小的彩池,彩池合在一起约有百十来亩,池中水色,各不相同,倒映着青山绿树蓝天白云,美得如一块五彩锦缎!因离得远,彩池靠山边的一侧,看去似有几幢茅屋。再放眼坝子,但见古树茂密,溪流纵横,茅舍错落,虽无桃源坝那么多的村舍田野,却比桃源坝更美几分!再看坝子四周,有高高低低的山岭环抱,陡峭的青山一座比一座高,坡地也一层比一层高,似阶梯一般延伸向天际,层层叠叠地包围着这美丽的小坝子。
这时已过半中午,山中岚雾开始飘散,柳下石还望见坝子对面远处的山岭间,有座高峻奇秀、广布巨石的山峦,状似龙头,龙头之,古木参天,隐隐约约掩映着一座寺院……莫非那就是黄龙山?
耶——!耶——!我已到了黄龙山了!柳下石高兴得对着山下坝子大叫了起来。
却不知,这一叫竟引来了危险,就在柳下石专心看景的时候,危险正在一步步逼来!
原来,柳下石一路杀了几条狼虫,但有一条老灰狼却始终没有露面,它见柳下石一路杀狼宰蟒,白天不敢轻举妄动,晚又惧火,一路就没有贸然下口,却一直远远地暗中跟着柳下石,捕捉着机会。这时,它见柳下石长时间专注观景,便悄悄地向柳下石靠近着,听了柳下石这一声欢叫,知道柳下石就要下山去了,就加快了脚步,看准了机会,猛地向柳下石扑去!
柳下石毫无防范,忽听身后风声猛至,转身看时,已然来不及拔剑了,急往一侧闪身,虽让过了头颈,肩头却被老狼一口咬住,骨折之声,清晰可听!
柳下石顿时痛得侧身倒在地直打滚!
老灰狼没咬住要害,再次拉开架势,朝着柳下石的喉头扑来!
柳下石心头苦叫一声“天绝我也”,便绝望地闭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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