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龙华殿说吧。”既然是有事,就该有个适合谈事的地方,站在这人多嘴杂的地方可不好。
“惠合好好陪公主,皇姐先走了。”越昭摸了摸惠合的头,像是在摸自己家的阿猫一样,软软的头发很舒服。
等来惠合的点头,越昭继而面向林尽欢道,“宫中任由公主走动,若公主想去哪,可以让惠合陪着。”
“多谢!”尽欢行礼道谢,越昭对她一直以礼相待,让她想靠近却又觉得她们之间有一道隔阂,那道隔阂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与两人作别,越昭便往回走,身后跟的最近的是南明,原因是越昭走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将裴颂等人给甩下了。
南明走在越昭后面,始终保证自己不跑到与她同肩的水平线,他也不提醒她后面的人没跟上。
越昭的速度,她自己还是清楚的,平时也不在意如风他们能不能跟上,只管自己走。
她也没忘记后面还有裴颂,只是她已经决定不再与裴颂有再多的交集,便将能站在一起的机会都减少了。
到了龙华殿,动工的工人们已经离开了,越昭看见了树下吊着的成品,满意一笑,继续向房间里走,此刻她可没时间欣赏她的秋千摇椅。
刚一进门,如月和知夏两个丫头就围了过来,如月人给她倒水,怕她工作了那么久,肯定是脖子酸疼,知夏走过来给她揉揉脖子,捶捶肩。
等殿门出现了被落下的人,越昭才让知夏不用捏了。
如月立即又倒了杯水给裴颂准备着。
“我还以为走在后面的一直是裴大人呢。”对于没等对方这件事,她一定不能先开口让对方质问。
所以,在裴颂还来不及说话时,她就先以开玩笑的方式说了出来。
裴颂听了,只能无奈一笑,他还怎么问?自己体力不如一个女孩儿,他还有理了?太丢人,怪不得人家。
裴颂坐下,喝了杯水。
越昭在等着他口中的事。
“又到了春猎之际,我从父亲那抢了机会过来问问你的想法,看今年的春猎是怎样个进行方式?”
他把他为什么能来都说明了,他可是为了想要见她主动从父亲那揽了活啊。
虽然越昭的称呼变了,可他变不过来,既然一开始不让他时刻谨记君臣之礼,现在,他也不想要遵守。
越昭喝着茶,仔细想了想裴颂说的春猎。
皇族每年都有个什么春猎秋猎的,一点也不难以接受,只是原主的过去岁月可是没参加过,她自己也只在书上、影视剧里看过。这春猎除了去山中住几天,打打猎什么的还有其他方式吗?
“一年两次有些多,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适合组织什么活动,就把春猎与秋猎纳到一起吧。”
不过越昭也没问以前是怎么安排的,只是现在一切才刚起步,哪有那闲工夫郊游?
“嗯!我会向父亲说明。”裴颂也料想到这个结果,所以父亲才会愿意把这件事交给他来问,反正也只是走个过场。
“还有什么事吗?”眼见就要陷入沉默,越昭问。
裴颂摇摇头,他只是恰巧逮到了个机会就来了,因为正常下朝后,他也没再有多余的机会单独留下来,只是没想到一个话题结束的这么快。
“既然来了,就聊聊其他的吧!”越昭见对方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又不提离开,她只能再借此机会聊聊其他,以让场面不那么尴尬。
裴颂看向她,等对方要聊什么。
“朝廷人才选拔是怎么个进行法?”
不能有娱乐活动无非是这个国家还不能完全松懈,他们需要更强的国力,只有国家真的站起来了,不被外敌侵犯了,他们才可以放下心来,大胆地庆祝活动。
国家的兴盛没有人才是万万不能的,朝廷上太缺乏新生代了,一些老头虽然经验丰富,对以前的朝廷决策有很深刻的了解,但其思想固然有些陈旧,需要有新的想法来冲击一下旧思想了。
“科考,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每四年举行一次殿试,下一次在明年。”裴颂进行了简要的介绍,末了追问一句,“昭昭想要换新人了?”
这方式倒是与她那个世界历史上的一样。
越昭笑了笑,不否认,反答:“这不是正常程序吗?”
见她笑,裴颂也自在多了,的确是正常程序,每隔四年就得选拔一批人出来顶替空缺的位置,下一次选拔官吏也快了,作为国君,不问一下倒不对了。
裴颂有些神伤,他是因父亲的关系才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科考的路他没走过,对那条路他还是有一定向往的,虽然总是能看到落榜之人成日在酒楼喝得不知天日。
但他是不需要的,因为父亲是丞相,无论自己的学识如何,他都能在最终的榜单上见到自己的名字。
可是通过那种方式得来的名次又有何意义?还不如不要想着去走那条路,将那个名额留给那些需要它的有志之士。
越昭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大抵也是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从那眼中的一抹亮色可以看出他也想参加,但神伤的眼神也让她知道他想像正常人一样走那条路是行不通的。
丞相的公子岂能庸于常人?就是裴相不打点,判卷的判官也不敢让丞相丢了颜面。
越昭能怎么办?她也干预不了,安慰的话自然是没有了。
越昭只能回归正题,将低眉发愁的人的思绪拉回来。
“四年一次太久了,目前国家正是缺人之际,这日期怕是要改改。”
越昭在想该怎么改?改成什么日期?几年一次?
一年一次是行不通的,太频繁,读书人士来自各地,若考试这么频繁,他们恐怕就得久居都城了,都城容不下那么多人。
三年一次是比较妥善的,留够了给他们重来的机会。
“怎么改?这日期是自古就定下来的,纵使朝廷再需要人,也得等一等,等到明年不就好了?突然更改是会在科考人士之间引发问题的。”
裴颂知道,她说出来就一定是有想过,只是今日自己刚好来了,她才同他商量一下,不然等他知道,可能又是在一群人之间,就像上次,她突然要亲征,他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突然得知这个消息。
她做决定真的可以不再提前与他人进行商议了,有了想法可以直接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摆在明面上说。
虽然他越发欣赏她的做事风格,不受他人约束,但这种逐渐失去了重要性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回到以前那个越昭?
越昭不知道裴颂的脑子那么活跃,但他提出的潜在危险她也考虑过,要做出改变肯定会引发问题,如果没有新问题出现,倒也很难推动国家进步。
遇事要不怕事,出了问题解决就好了,反正到最后也会行成新的准则,规则就是用来更改的,若千百年来,一直遵守着最初一辈定下来的规则行事,那这个社会只会止步不前。
“裴大人所言有理,但规则还是得改,至于问题,也得解决,朝廷这么多人,如果都不能想出办法游说文人之士,那恐怕中越就得来个大换血了。”
越昭嘴角弯起的弧度让裴颂觉得这丫头不是在说笑,可能大换血的想法在她脑中已经存在了很久了,她不过是在找机会。
裴颂还记得这丫头醒后第一次在朝堂上的态度,俨然说过类似的话。
若那个时候只是说气话想吓吓朝廷上的大臣,让人觉得她只是开个玩笑,那么现在,就完全是认真的。
以前的她没有能力废除任何一位大臣,但现在,她逐渐有了势力,有了能罢免官员的权利。
细细回想起来,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眼前的小丫头也在无形中掌握了权势。
小丫头真是不可小觑啊,果然,帝王家的血脉非同一般。
裴颂最终也没能改变越昭的决定,就是带着满脑子对话回到相国府,他还沉浸在两人的差距中,他们似乎渐行渐远了呢。
走的时候还满脸欢喜的人回来时垂头丧气的,让裴夫人忧心急了。问他也不说,抓着一起去的小厮问,小厮哪知道,他去了是直接被甩在了宫门,与那守门的士兵聊了小半天,他见到的公子也是这个样。
其他人靠不住,裴夫人只好端着燕窝去了书房,找老爷。
裴相忙得不得了,近些天各地派去的官员汇报了消息,述说着当地的情况,新的条令执行起来出现了什么弊端,他得先一个一个过目,再将自己整合后的内容写成折子,明日还得呈上去。
“老爷,您已经待在书房大半天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裴夫人拿起碗里的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燕窝。
自从新帝回来,她家老爷几乎就没闲过,她也不是埋怨新帝,但看着自己夫君一把年纪了,不是去上朝,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处理一堆看不完的书信,她就心疼不已。
妇人家做不了什么,她也就只能亲手做些吃食给他送来,希望他能趁着吃东西的时间放松一会儿。
裴相放下手中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纸,看了眼满是心疼自己的夫人,再看向她手中热气腾腾的燕窝,暖心一笑。
“有劳夫人了。”裴相从夫人手中接过燕窝粥,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入口中,黏稠滑腻,甜甜的,尽管吃了这么多年了,每次吃他都舍不得快速吃完,总要慢慢品尝。
“今日又得很晚才能睡下吧。”裴夫人看着案台上还剩很多没处理的书信,心中一软。
裴相笑了笑,没有理她的话,这么多事肯定要处理到很晚的,他的体力大不如前,效率也慢了很多,时常盯着一个地方久了,就需要停下来揉一揉眼睛,让自己的眼睛缓解一下才能继续。
如此一来,耗费的时间固然就长些。
裴相不忍夫人再为自己心忧,便岔开话题:“颂儿可回来了?”
估摸着时间,裴颂也该回来了,提起儿子能让夫人分散点注意力,不至于总把精力放在他身上。
裴夫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点了点头,可是脸上的神情并没改变。
裴相吃东西的动作有了短暂的停顿,问道:“怎么了?”
“颂儿也不知怎么了,回来时闷闷不乐,也不知道去往宫里发生了什么,问他也不说。”裴夫人有些气,这一家人,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老爷吧,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当年轻人用,女儿呢,家里有了事就往娘家跑,就连平时最懂事的儿子,现在都有了不能与母亲说的秘密。
她这个主母可真难做,一家老小没一个人能听听她的话,让她少操点心的。
“他也那么大了,你也别总想着人家什么事都得跟你说,若他真的不开心,想找母亲诉苦,他会说的,何必瞎操心呢。”裴相摇摇头,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去了一趟皇宫心情不好吗,这有什么。
裴相继续吃着夫人的爱心粥。
“那可是咱儿子,你竟然说我瞎操心?”裴夫人有些气,她本以为来找夫君说说,他能去看看颂儿,结果,他竟然说自己瞎操心?
“哎呀,夫人呐,颂儿今年也二十二了,他为什么不开心你还不知道吗?”裴相没点明。
虽然他与儿子相处的不多,但就了解这方面他自认不会逊于妻子。
裴夫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只见自家夫君像是看着傻不可言的妻子叹了声气就继续吃他的粥了。
裴夫人仔细想想,她的颂儿为什么不开心?跟年龄有关?
裴夫人顿悟,看着夫君:“你是说?”
裴相看着自家夫人恍悟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那颂儿是看上了惠合?”近半年来,惠合时常来相国府,与自己儿子相处的不错,然而今日走时还兴高采烈,肯定是因为去了皇宫能见到惠合,惠合有好些日子没来了,颂儿想得了机会想去见见也是常理,只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儿子是以那种失落的样子回来的?
裴相哑言,他夫人是怎么看出来颂儿喜欢惠合的?
一想到当初在与她相处时,自己已经示意的那么明显了,她还傻乎乎的什么也察觉不到,他也就不奇怪了。
肯定是惠合来的太频繁了,才让夫人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但裴相没打算纠正她的认知,毕竟喜欢惠合要比喜欢当今的陛下容易得多。
“你快些吃,吃完了我好将碗拿走,好好干,干完了才能睡觉。”裴夫人看了一眼碗里,没剩几口,便催促道。
她还要去安慰自己儿子呢,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得好好把握,如今他已有二十二,也该成家了,有了喜欢的人也省得自己到处找人说媒。
裴相叹息一声,将粥扒拉完,把空碗交于夫人手中,在她兴冲冲要走时,嘱咐她:“颂儿面薄,别逼着他说。”
“知道啦!”裴夫人开始嫌自己夫君啰嗦了,但她心里还是乐的,虽然夫君与儿子关系不那么亲密,但论了解,他对一儿一女都没少过。
裴相鼓足一口气,坐回太师椅,继续整理书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