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什么都没有。

是黑暗吗，不是的。

是白昼？也不是。

没有人，没有物，没有声音，也没有自己。

情绪上的感受被无限放大，大到哪怕陈明羽明知自己是在做梦，哪怕她听见自己从抽噎到放肆的嚎啕，然后哭累了变成哽咽，也依旧无法从梦中醒来。

时间似乎格外冗长。

屋子里很安静，她的猫坐在她的右边，用肉垫轻轻地拍她的脸颊。猫没有叫，她也说不出话，空气中只能听见她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陈明羽用力的揉揉眼睛，然后翻身起来伸手摸了摸床上微微塌陷的地方，最后腾的一下站起来，从一边的大衣柜下层翻出了另一套床上用品。

简单的收拾了一遍，又喂了猫铲了屎，她才晃晃悠悠的从三楼溜达下来，最后坐在二楼阳台边上的位置。桌上摊开的英文原著还停留在她午睡前翻开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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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是梦，但梦里残留的情绪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她转头透过玻璃窗，去看窗外被濛濛细雨所打湿的世界。素川一向多雨，春日尤为甚者，他山大门两侧不知名字的植株叶片被细雨润湿，绿的逼人眼。正街上的丁香味儿飘飘摇摇的四散，向所有路过的都炫耀着它们的芬芳。他山近旁的海棠结了满树**，今天已经零星的开了，只是花瓣偏白，相比故乡的那几株，更显素淡。

素川在整个华国来看，都是个典型的江南小城，就如同名字一般。而陈明羽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能够这么快适应这种湿润的环境，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山开在素川已经半年多了，而她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年，一切都很顺利。

小楼就处在玄武街分支下的某条巷子中段，连接着日渐商业化的古街，和已经略显陈旧的老城。因为大部分游客都逛不到这里，所以也称不上黄金地段。好在老城的基础设施都很完善，所以相比之下，反倒是当地人光顾的要更多一些。

巷子里青灰色的路面上有不少浅浅的水洼。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一脚踩进水洼里，引得同伴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回过头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对方的后背上。

“别闹，你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家。这周上的我喜欢。不过今天怎么不开门呀。”

“你天天除了吃就不能惦记些别的吗？”

胖乎乎的小姑娘站在黑板前，一边盘算着下一次要点什么菜，一边嬉皮笑脸的回应:“古人都说民以食为天，有啥不对吗？”

“没啥不对，下次体检的时候你好意思上称就行。”同伴扯了扯嘴角，打击起对方也是毫不留情：“你都胖成啥样了。”

她似乎僵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

“可她家真的特别有意思，虽然常规菜单偏西式，但除此之外每周都会上一个惊喜菜单，里面有两三道新品，不分菜系，也许是中餐也许是西餐，可能是大菜也可能是甜品，原材料几乎都是时令的。所有新品只卖一周。我之前来过很多次，从来没失望过的。二楼还有个书吧，环境不错，点杯饮料可以坐一下午，下次咱俩可以一起去写作业。而且老板娘漂亮，她家那只黑猫也漂亮......”她越说越兴奋，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试图说服对方，直到身边的人猛地回了头。她伸出手在对方眼跟前刚晃了两下就被拽了下去。

“你看！”她还拧着头，用气声说道。

手指的方向是那个刚刚擦肩而过的人。

在上下打量过一遍后，她的注意力迅速凝固在那人右边耳垂上的黑色十字架上。虽然身高似乎并没有一米八，但穿搭和身材都不差，想必脸也好看。不然不至于。

在两个人暗戳戳的注视里，那个穿着宽松休闲装的男生在两个人刚刚讨论过的小楼廊下站定，抖了抖伞上残留的雨水，然后抬头在她俩所在的方向，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笑。

她听见自己吸气的声音。

“听你说的这么好，那咱们周末休息来这吃啊。”

“啊？这就......决定了?”

当梅雅南踮着脚尖爬上了二楼的一瞬间，耳边骤然响起了陈明羽打趣的声音：“祸害祖国的花朵，你罪过大了啊。要是知道你是个女的，得多幻灭啊。”

视野中，陈明羽的面庞因为逆光的缘故看得不慎分明，但窗外细雨中的粉白海棠还是让眼前这个身穿黑色旗袍的女孩看起来充满画意和诗意。也许她还可以用一句诗来描述，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而这种美好的构图全都让她给毁了。梅雅南恶有些狠狠的想。

“好好的美人，偏生就长了这张嘴。我先声明，我就是看那个可爱的小胖丫头夸你家菜好吃，拼命给你打广告才笑的。我可没别的意思，不许跟阿清告状知道吗？”

“我也知道我长得好看。”陈明羽颇有几分故意的冲梅雅南眨了眨眼。

梅雅南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呀，晚上是不是有好吃的了？最近被甲方爸爸折磨的要死要活，都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我妈昨天还给我打电话，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云城找工作……还说碰见咱初中班主任了，俩人唠的时候提起咱俩那时候，硬是回忆了半个小时。”梅雅南在陈明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懒洋洋的瘫在里面，说着还后仰起来，活像当年坐在班级最后排的那几个人似的。

“一个椅子腿立不稳，别摔了。你摔了没事，我这椅子可不便宜。”陈明羽伸手将双城记翻到了下一页。

“哇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陈明羽翻书的手突然一顿，抬头问她:“你出柜的事儿，还没跟阿姨说呢？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啊？”

她没有回答，却默默地将撑起的凳子腿放回了地上。

陈明羽站起身，将她的短发揉成了杂乱无章的模样：“饿不饿？给你炒个意面吧，快一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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