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于蔓并没有她们想象中蠢。

至少她还能意识到这是个圈套。

陈明羽和戚七也不愧是认识多年的镜像姐妹，眼神一对就知道对方憋了什么损招。

地方是她俩挑的，棍子是她俩提前放好的，就连喊警察都是计划之中的。最难的是骗她们过去，但好在……这仨人也绝对称不上聪明。

如果是娇娇……这个计划恐怕***会夭折在第一步。

而今天一整天里，唯一的意外就是陈明羽挨得那一棍子。

在戚七的计划里，原本设计的是正当防卫。

黑色的广袖上襦褪去了半只袖子，露出了大片的淤青。她这会儿已经将头上整齐的发髻散了下来，长发自肩头滑落，最终停于同色的床单之上。那淤青的范围很大，有些部分是则是更深的紫色，看起来格外可怖。戚七将红花油抹在她的肩上，然后用力的揉了揉。

“嘶……”陈明羽忍不住出了声。

“呦，你知道痛啊？”戚七的语气不大好，她越想越气，这会儿几乎达到了顶峰。虽然两个人或多或少有相似的地方，但在她眼里陈明羽还是傻不拉几的，半点不让人省心。

犯了‘傻’的陈明羽也知道理亏，讨好的扯了扯戚七的衣角：“哎呀我知道错了，保证下回不瞎搞好不好？”

戚七瞪她一眼，语气虽然还是不好，但也明显能看出来软化了不少：“红花油就这样，忍着点。”

肉乎乎的小姑娘抱着肉乎乎的猫，蜷在床的另外一角，她的表情木木的，眼神飘忽。冯寄秋突然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在自己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眼跟前这俩女人今天实在是将她的三观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因为在冯寄秋的概念里，陈明羽是性子柔和几乎不会发火不会口出恶言的老板娘，而戚七姐虽然和明羽姐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露出暴躁的一面，但在有外人的时候，总都是得体大方……反正不是这样的。

但她们是在帮你。

所有的心机都是用来帮你。她们吓唬了那些助纣为虐冷眼旁观的，吓唬了那些冷嘲热讽的，让她对打过她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那三个人，虽然有所设计，给她们留了案底。

可这一切都结果，在出了气的同时都根本没有超过她们不该超过的范围，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像小打小闹。

冯寄秋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

她的脑子里乱乱的，以至于怀里豆包的毛也被揉的乱七八糟。豆包从她怀里跳出来，用柔软的肉垫拍了拍她的脸。

“……”连猫都嘲讽她。冯寄秋有些崩溃。

“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写作业去？”戚七训完明羽姐，转头盯上了她。

“啊……好。”冯寄秋挠了挠头，神游一般的从陈明羽的卧室飘了出去。

屋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书吧里零星坐着几个看书的人。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大爷扫了从楼上下来的冯寄秋一眼，便起身去柜台旁边为自己的茶杯里续了水。

冯寄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有些饿了。

在冯寄秋离开后，陈明羽将袖子穿好，回过头对戚七说：“我有个想法。”

“你没有。”果不其然，被戚七按了下脑袋：“明知道小秋不会同意的。”

是了，她确实有些激进。陈明羽没再说话。

“冯寄秋这死丫头片子，天天脑子里不知道再想什么。要我早不管了，就你，还由着她。”戚七闻了闻自己的手，一脸嫌恶的又赶紧挪开。她一点也不喜欢红花油的味道。

陈明羽没有看她，只是爬起来，突然拉开了卧室的窗帘。

窗户闭合着，只是从缝隙里透出些窗外的凉意。外面又在刮风了。天边的云被风吹散，使得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

她的声音很轻，就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带走一样：“她真的很像那时候的我啊。”

“你不觉得和你那时候也很像吗？”她突然回头，淡淡的笑与窗外的月色辉映。

“我才没那么傻。”戚七反驳。只是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就像她一直以来的态度，在戚七的眼里，冯寄秋真的蠢，蠢得要死，如果不是看在陈明羽的面子上，她可能只是面上笑嘻嘻，心里却一边骂着蠢东西一边敬而远之。

但她还是帮了。

一直以来半推半就的，总是告诉自己是因为陈明羽才这样做。但理由里，或多或少也有这样的原因吧。

戚七想起初中时自己孑然一身的模样，想起自己笨拙的社交。那个拉住她，递给她糖果的人，就如同娇娇一样，也被她掏心掏肺的爱着。她走到陈明羽的身侧，也一同看着窗外的月亮。

“我比小秋幸运多了。”她说。

还好，认识的是你。

……

竖日，班里早已因为前一天冯寄秋被抢劫和于蔓被送进了派出所这两件事炸开了锅。

于蔓的座位空着，而冯寄秋却出现在班里的时候，坚持这是谣言的少数人不得不沉默了下来。

课间的时候娇娇被叫到了办公室。老师没有说理由，但班里的流言却难以抑制。冯寄秋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如同过去一样，为了有关她的风吹草动而感到任何波动。

她低下头，轻声的念着英语课本上昨天学的课文，下节课是英语，如果不出意外，老师应该会点名让人起来读。而她昨天没有来得及复习。

“娇娇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她被老师叫走你怎么都不担心。”

冯寄秋抬起头，她的桌子旁边站了另一个姑娘。

班里早有风言风语，传是娇娇撺掇的于蔓，只是因为时间拖得太长，新的八卦便占据了他们更多的注意力。今天的事情一起，就再难以压下去。

流言蜚语最伤人。没有自己，也总有别的人心疼她。冯寄秋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这人跟娇娇关系也不错，过去她可没少因为她吃醋呢。

她低下头，继续念着自己的课文。

“嗤……”近旁已经有男生笑了出来。

没有得到回答的女生已经逐渐有些恼羞成怒：“我问你话呢。”

其实……那时候刚刚听说这些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信。

女生拍了下她的桌子，吓了冯寄秋同桌一跳，也得到了一个白眼。

其实……她一直都在等娇娇的解释。

女生用力的推了她的肩膀。

其实……如果娇娇在某一天重新递给她一颗糖，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生抢走了她的英语书。书页磕碰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冯寄秋皱起了眉毛。

读课文的声音戛然而止。

“回来了回来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突然响起，班里嘈杂的声音静了下来。

桌子旁边站的人又换了一个。她把女生抢走的英语书重新放回了桌上，贴心的翻到了原本她正在看的那一页。

就像过去一样。冯寄秋有些恍惚。但也不过一瞬间。她突然明白，有什么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小秋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一直没有顾得上你。但真的不是我让于蔓欺负你的，你不要误会我好吗？”娇娇是素川本地人，说话时也总带些江南吴语的味道，轻轻柔柔的，很甜。她过去很喜欢听娇娇讲话。

她听见附近有男生说：“冯寄秋肯定会信的。她可不是第一次了。”

是啊，不是第一次了。连不熟的男生都看的一清二楚。冯寄秋突然觉得好可笑，原来自己的掏心掏肺，在别人眼里是如此的愚蠢，原来自己的坚持也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戚七姐一边埋怨一边帮明羽姐擦药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承认自己是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的。

那样偏爱和被偏爱的，双向的感情。

“你别听他们瞎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娇娇拉过她的一只手，塞了一样东西进去。冯寄秋甚至不需要看，都知道那是她最爱吃的娇娇妈妈做的巧克力。

如果是明羽姐和戚七姐……她们会怎么做。

她们会怎么做？

冯寄秋轻轻的问自己。

“什么？”娇娇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没关系。”冯寄秋抬起头，迎面对上了娇娇的眼睛。

“看吧我就说。”

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很大。在过去，或许她会因此而感到烦躁不安。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如此平静过。像安静的湖水，像玄武街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的街道，像陈明羽听她说话时的眼睛……像妈妈那时候给她唱摇篮曲。

“那真的是太好了。那你能去给老师解释一下吗……”娇娇的语调在得到她回答之后上扬了一个度。

冯寄秋缓慢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椅子被往后推，发出了不太好听的声音。

“我们……”冯寄秋看着她的眼睛，她好像很高兴呢：“一笔勾销。”

啪的一声，班里静了下来。

“冯寄秋！你干什么！”英语老师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紧接着，上课铃响。

瞧，该结束了。冯寄秋在心里说。

【作者题外话】：求评论QAQ，真的，小可爱们如果有看的评论我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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