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欺负不吭气，被人抢钱不吭气，被人背叛不吭气，还忍忍。你忍什么？你不知道你的忍气吞声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吗？以后送你个外号，叫忍者神龟。”

“你知道你以后要是死了因为什么吗？因为蠢。几颗糖，陪你两天你就把心把肺都掏出来给人家？人家稀罕？”

“交朋友，不管是普通朋友还是你未来交男朋友，结婚。你都得看看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而不是就图人家对你好。她现在对你好，你保证以后也对你好吗？”

“能不能长点心？”戚七在餐厅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一边骂冯寄秋一边薅自己的头发。她骂完一通，头发也已经被自己蹂躏的仿佛一个鸟窝。

就最近，她被冯寄秋的事烦的要命，只要一想起来就暴躁的厉害。但被陈明羽劝着，就一直忍。忍到今天，陈明羽被一个电话叫走。

“明羽姐你骗我……”冯寄秋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哀怨的要命。她就说嘛，戚七姐怎么可能会给她惊喜，惊吓才对吧。

放学回来前，她琢磨了半天明羽姐话里的可信度，也不知道因为啥就信了陈明羽的鬼话。然后被戚七姐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倒也不是劈头盖脸……反正杀人诛心就对了。

陈明羽用余光扫了眼戚七的位置——她上卫生间整理头发去了：“你戚七姐可忍你好久了，那会儿怕你心里受不了我才一直劝着。但我看着你现在没那么难受了吧，也该让她发泄发泄了，别到时候憋坏了。捎带手给你做个清创手术。”

说完这些，又露出了一个略显邪恶的笑容：“而且骗小孩好玩啊，嘿嘿嘿……”

“好玩什么好玩，我还没说你呢！”陈明羽还没说完，戚七就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刚好听见了陈明羽的后半句：“我看你也是，由着自己跟她一起胡闹。”

眼见着陈明羽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虽然仍然不高兴，却不由得放轻了语气：“我跟你说你就是太心慈手软，要是听我的，这群小孩儿早服服帖帖的了，那由得她们天天找事儿。你看看你那个肩膀，白吃这么一棍子，那么一大片淤青得多久才好啊！”

一提到这个，戚七又有点来气。她感觉自打自己来了素川就见天因为这些破事儿烦心，真是欠了陈明羽的。

“你头发又乱了。”陈明羽小声哔哔。

戚七瞪她一眼，又一次钻进了卫生间。

冯寄秋被逗乐，憋到戚七不在才笑了起来，于是又被陈明羽瞪了一眼：“笑什么笑，你最近晚饭只有蔬菜沙拉了。”

“啊？不是吧。”

“你自己之前不嚷嚷要减肥，给你做减肥餐不错了。”陈明羽怼了她一句。

那个视频，不单单只是个证据。曾被那种言辞刺伤的，也不仅仅只有冯寄秋。陈明羽太明白这种被人攻击的委屈，只是因为她长大了，可以渐渐的告诉自己，不必去计较。可同时也认为，改掉这些被攻击的点并不是在向他们妥协。

她把手里择好的几种生菜混在一起，淋了些提前做好的油醋汁和橄榄油。这已经是一种没有太多热量的酱汁了。

厚底的煎锅在炉火的加温下慢慢的冒起了白烟，陈明羽往里淋了些油，把提前撒了盐和黑胡椒的大块牛里脊按在了锅里。贴着锅的那一面迅速的变了颜色，发出些滋滋的声音。

陈明羽过去最喜欢吃的是牛眼肉，煎成五分熟。好的牛眼肉除了中间那块脂肪外，还会有不少像雪花一样均匀的分布在肉里，也因为这个，吃起来会更加的软嫩。但冯寄秋的目的是减肥，那么脂肪含量更少的里脊就是首选。

“姐，我想要全熟。”冯寄秋说。

“全熟我不一定煎的好吃哦。”陈明羽头都没抬，一脸淡定的给锅里的里脊翻了个面。

她可见多了这种中国胃，要吃全熟牛排的人，见不得血，吃不得生的。但全熟不是不可以，只是能够让牛肉在长时间的烹饪之后仍然可以保持里面汁水充裕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陈明羽过去并不主攻这种煎肉之类的工作，于是也不敢保证。

冯寄秋想了想：“那你觉得几分熟最好吃？”

“五分。”陈明羽回答的不假思索。

冯寄秋想了想肉里还带着血水的模样，打了个哆嗦：“算了，还是全熟吧。”

餐厅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李悦把拖布倚在一个角落，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接。

冯寄秋不说话了，她其实还有不少作业要写，因为不光学校，戚七姐也给她布置了不少。按照戚七的理论，赶紧离开她的那个班简直太重要了。

再抬起头时，是因为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座机黑色的听筒咔哒一声扣了回去，而做这动作的确实陈明羽。

“处理结果出来了。”她问冯寄秋：“你要听听吗？”

正要摇头，就听戚七姐的声音穿了过来：“说吧。”

陈明羽仍然看着冯寄秋。

“逃避有用吗？”戚七哼了一声。

冯寄秋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蔓和那两个男生，还有褚妍娇，留案底劝退。其余人写检讨，在下周一升旗的时候统一道歉。”陈明羽说。

“真可惜，这几个人还不满十四。”戚七有点可惜：“不过这样也还好。回头给她班主任挑个合适点的礼物送过去，谢谢人家秉公处理。”

给老师可不能送钱，礼物也不能太贵重。偶尔送一送，让老师知道有人惦记着，冯寄秋这孩子蠢，这样也不至于又被欺负。可又不能惯坏了，省的没完没了。戚七琢磨了一下送什么。

见陈明羽没回答，抬头就看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戚七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见没，别忘了啊。”

陈明羽记性是真的烂，五天前在她在网上给豆包买了两包猫砂，说豆包的猫砂要没了。结果昨天出去买东西回来又拎了两袋子。戚七以为那是网上买的到了，结果今天早上到店里时刚好快递员来。才知道陈明羽又忘事儿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忘事儿的老板娘听懂自家好友的潜台词，被戳中了痛处，打着哈哈蒙混过关：“秋秋，快到饭点儿了，你先去楼上写吧。楼上安静点。等会饭做好我给你端上去。”

冯寄秋偷眼看着这俩人，然后端起自己的作业就开溜。她仍旧很羡慕陈明羽和戚七的友情，甚至是和梅雅南的。

梅雅南最近因为工作和分手的事很少来，可冯寄秋还是能看出来，她和明羽姐有很深的感情。她并不真的了解陈明羽，可是无论陈明羽说什么做什么，她永远都和陈明羽是一条心的。在她眼里陈明羽好看，优秀，没有缺点。就如同那时候她对娇娇一样掏心掏肺的好。

而戚七姐就更明显了。比起梅雅南，她似乎对明羽姐更加的了解，不论是过往，还是现在的行为模式。她明明很暴躁，可就是能为了陈明羽硬生生的忍下来。

她羡慕，偶尔嫉妒，给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陈明羽的过往，好奇陈明羽为什么能得到她们都真心相待，也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陈明羽所包容，接纳，到现在家人一样的相处模式。

冯寄秋不想问，害怕被接纳的理由也仅仅是可怜。她想自己看看，也想变成像明羽姐一样的人。

“呦，小丫头又来写作业啦。”金丝边眼镜的老先生从书里抬起头：“看见豆包了吗？我都好久没见他啦。”

“豆包这两天有点疯，明羽姐给它关在三楼啦。”冯寄秋把作业放在了窗户旁边的桌子上，不假思索的回答。

老先生叹了口气：“都有点想它了。”

她笑了起来：“爷爷很喜欢猫呀。”

“可不嘛，就冲着豆包来的。豆包这孩子长得好看。过去这种毛色的我们都叫乌云踏雪。好听吧。”老先生好像想起了什么，也笑了起来。原本有些严肃的皱纹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我家那个是金丝虎，也好看。”

金丝虎就是橘猫，这称呼近几年可少见多了，大家似乎更喜欢养外国品种的，纯种的。

“爷爷在外面摸别的猫，它不会生气嘛？”冯寄秋喜欢猫，知道这些猫猫狗狗的，有时候跟孩子似的，也要争宠吃醋的。

爷爷也有些怀念：“老伙计年纪大啦，丢下我先走了。”

冯寄秋懵了一下，赶紧道歉：“爷爷对不起……”

他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看起来是准备离开了：“没事儿，你先写吧，不耽误你学习了。”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透过海棠的枝叶，能看见月亮已经挂在了天边。碳素笔在她的手里转来转去，而冯寄秋的视线划过屋外长长的巷子，近旁几个店铺的招牌亮着灯，五颜六色的。尽头的玄武街这会儿也还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三五不时，便有几个人拐进来。

冯寄秋的视线定格在尽头一个黑影的位置上。

啪嗒。

是笔掉落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