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提起，陈明羽就总是不可抑制的回忆起自己的前任男友。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总是在无人的深夜里一遍又一遍的从心底被翻起。

还有那个梦。那个不断求她不要睡下去的声音。

冯寄秋最近回了自己家里住，戚七也是。

豆包拖着长长的尾巴从三楼跟着她走到二楼，因为没有开灯，它的身形总是若隐若现。

陈明羽嘟囔了一句：“别跟那么紧，再踩着你。”

书吧的窗帘在夜里总会拉上，连同月光一同阻隔在外。陈明羽一把将帘子扯开，也推开了窗户。

吱嘎一声。

微风里仅存的凉意让陈明羽发现，春天好像真的要过去了。丁香的味道已经不见了，空气只是空气。

打火机的火苗将陈明羽的面庞染上了暖色，然后在点燃了一只细细的烟后，被她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她斜斜的倚靠在窗子边上，月光里，薄烟在陈明羽的周身笼罩，远远看去，只有一点火光。或许是因为穿着旗袍，让人想到旧上海滩的舞女，带着些许风情。

“我以为你已经不抽烟了。”

陈明羽闻声望去，楼下的巷子里站着个人，他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瞧不清具体的相貌。

但她还是认出了那是谁，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

“是你啊？”陈明羽又吸了一口，然后大朵的烟又一次笼罩，连她的面目都看不清了。庄楷从阴影里出来，站在了巷子的正中。他又带了帽子，那头红色的毛只露出一点点来。

她偏过头：“进来吗？”

庄楷仍旧没有回答她：“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可你自己不也抽烟吗？”陈明羽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只当没听见庄楷的劝诫。

“你心情不好？”他问。

倚靠在窗台上的姑娘从那里站直了身子，然后背影也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里。不多时，他山一楼的灯便打开了一盏。

穿着墨色旗袍的姑娘将店门推开，背对着屋里暖黄色的灯光，她手里的烟已经吸完了一大半：“陪我聊会儿，有事儿想问你。”

说完，也不关门，转身又进了店里。

她好奇很久了，庄楷似乎过去认识她，可她自己对这个人又全无印象。她的一些习惯逐渐被身边的人熟知，就比如记性太烂这件事。当生活里出现些被遗忘的，她们便会充当便利贴，把那些空白补全。

陈明羽有很多的记忆空白。就比如在住院前的那半年时间。陈明羽自己猜了很久，最后的结论，就是庄楷是那段时间认识的。

“饿不饿，吃点东西嘛？”她没有直接问，而是在庄楷坐下之后询问了一下。

“你吃我就吃吧。”庄楷说。陈明羽突然发现，这个人的气质连同长相都带着一股温和的气息。因为连着送了挺长时间的饭，所以陈明羽的臭毛病庄楷也知道了一些。就比如她总不吃东西这件事。

陈明羽摊了摊手：“我吃过了呀。”

“别瞎说哦，我问过秋秋了，她说你晚上没吃。”庄楷一副你又撒谎的模样。

“她怎么什么都往出说啊？”陈明羽惊呆了，整个人都冒着一股子傻气。全然没有了下楼以前那种忧郁和风情。

然后被无情的嘲笑了一顿：“她没说，但你自己承认了。”

“你诈我？”陈明羽听懂了，气的跳脚。然后被脚底下的豆包抽了脚后跟。

她蹲**子，捂住自己的脚，整个人像颗球一样消失在了柜台的后面。庄楷哈哈笑了起来，他最近还蛮喜欢逗陈明羽的，比起过去，现在的小姑娘好像笑起来更真了。比几年前那副心事重重的苦相，好像更多了几分少女的模样。她长着张圆脸，笑起来好看，天生就是甜甜的长相。

虽然没人的时候，她好像还是很容易不开心。

这条巷子从剧场到他住的地方算是条近道，他不和师兄弟住一起，于是总一个人从这里走过。陈明羽夜里睡不着，总拉开帘子看月亮。

看天，不看地。

偶尔，会让他想起过去陈明羽说过的话，她说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喜欢自己，地面太吵了，想浮在半空，那里很安静。

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在那家打工的厨房里讨论兼职的薪水。厨房里四五个人嘻嘻哈哈的闹，嚷嚷自己工资太少。她说起的时候，没有人停下，就好像只有陈明羽和庄楷两个人听见了一样。陈明羽没看任何人，这句话也不为说给谁。

于是显得突兀又奇怪，像墨滴进了水杯。

她噤了声，转身回去干活。那滴墨，很快便无影无踪了。

陈明羽从柜台里又站了起来，大声的嚷嚷说你爱吃不吃。

“可你畏寒还手脚冰凉不就是因为总不吃饭吗？你最近瘦的有点脱相了都。”庄楷跑到柜台边，熟门熟路的按开了烧水壶的开关。

“马上要夏天了呀。”陈明羽据理力争，手里的烟刚刚掉在了地上，她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又往嘴里叼了一根。

正习惯性的在裤兜的位置摸打火机的时候，那支煊赫门被庄楷从她嘴里抽出来，放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从兜里掏出火机，点烟，一口烟雾，一气呵成。

“你穿的旗袍，哪来的裤兜。”庄楷又一次嘲笑了她。

“嘿！”陈明羽的手啪啪啪的在柜台的桌面上拍了好几下。

“手疼不疼。”庄楷嘴里叼着烟，但从神情看是相当愉悦。

被气到的姑娘一叉腰，伸手指了指某面墙上挂着的小牌子，那上面印着大大的红叉，和禁止吸烟几个字：“罚款啊！”

“你自己也抽好吗？”庄楷把这句话又还了回来。

但陈明羽可不吃这套，把手心冲上放在他跟前，还勾了勾手：“这可是我家，少说废话，五十。”

啪的一声。

庄楷拍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悠哉悠哉的坐了回去：“没有。”

姑娘也没真指望这家伙给钱，毕竟俩人都如出一辙的有点抠门，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往茶壶里加了点庄楷常喝的茶叶。

玩笑过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然后陈明羽抬起头，面上褪去了刚才半是玩笑半是不愉的表情。

“所以，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

【作者题外话】：抽烟有害健康啊，小朋友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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