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赵云梨眼睛微眯。
这是她在监狱里的第三个年头了,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此时正值深秋,单薄的衣服让她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原本纤细柔软的手指,如今被一层薄茧覆盖。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那棵银杏树,似乎在思索什么。
“赵云梨,听说你丈夫又收购了个公司,那他怎么没买通关系把你救出去呀。我可是听说,他跟你姐在一块了,你难道就不生气?”
说话的人名叫黄曼湘,她扎着马尾,但发质太差,显得过于干枯,就像是被风干的杂草。
她眼底的戏弄不要太明显,仿佛眼前的人是她的玩物。
“为什么要生气?”赵云梨偏头看她,似笑非笑。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生气,是最愚蠢的事。
她做过的蠢事太多了,所以她要活得精明些,比如,忘记那个人。
黄曼湘愣住,脸色有些难看,她最讨厌她这副清高的模样,好像她来这里不是服刑,而是为了修养身心。
其他人则是见怪不怪,反正她们跟赵云梨不是一路人。
然而黄曼湘气不过,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试图将她往墙上撞。
“用这个吧,死得会更快些。”赵云梨直接递给她一根削得极尖的木棍,漂亮的瞳眸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空气骤然安静。
众人不由得心惊肉跳,她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秒,黄曼湘用力打掉她手里的木棍,手指还哆嗦了两下,声音也有些颤抖:“赵云梨,你简直就是个疯子,疯子!”
赵云梨笑起来的样子固然漂亮,却给人一种彻骨的冷意,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她轻声说:“是吗?那你要小心了。”
没有阳光的监狱里,众人沉默。
没错,她就是疯子,一个早已失去灵魂的疯子。
收回手,连头发都没理,赵云梨视线重新挪向窗外。
一片掉落的银杏叶被风吹了进来,被她弯腰捡起,夹在那本监狱发的手册里,这里面有不少她收藏的东西,蝴蝶的半边翅膀,已经枯萎的树叶,以及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
叶子快掉完的时候,监狱长来敲门。
“赵云梨,你可以出狱了,出来办理手续,外面有人等你。”
说着,监狱长还咳嗽了一声。
黄曼湘随即看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她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犹豫。
另外一个推了她一把:“快点啊,要来不及了。”
黄曼湘手指轻轻颤了颤,显然,她还在犹豫,掌心都被她掐出红印。
最后,她还是低声道了歉:“对,对不起,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气氛顿时显得尴尬。
赵云梨跟她对视,弯唇一笑:“好啊,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从前她心软,现在她没有心了,自然不会白帮,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在她这占便宜,包括他。
十分钟后,赵云梨走出监狱大门。
深秋的味道从四面八方袭来,她闭了闭眼,呼吸跟着变浅,再睁眼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年未见,他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英俊的面孔依旧清冷,眼眸极为深邃,倒也符合这深秋的氛围。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无数的记忆涌现,那些过往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
“上车。”陆明琛声音淡漠,不含一丝温度。
说着,他伸手去开车门,宛如一位体贴至极的绅士。
赵云梨轻笑,随后低低吐出两个字:“虚伪。”
一个伪善者,竟然也好意思在这装绅士,真是俗不可耐。
陆明琛的脸几乎黑得滴墨,冷峻的面孔犹如覆盖上了一层寒霜,漆黑的瞳眸瞬间变了颜色,怒意也跟着滋生。
“云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接你的。”一个娇弱且委屈的声音忽然响起。
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从后门下车,她穿了一件墨绿色长裙,裙摆在走动的过程中,随风轻扬。
是宋雪莹。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脸没皮,连她的鞋子跟衣服都穿上了。
赵云梨看不惯她那张矫揉造作的脸,直接打断她的哽咽声:“别演了,我觉得恶心。还有,陆明琛,给她换件衣服,鞋子也是,我不想我的衣服被人穿成垃圾。”
闻言,宋雪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她怎么敢这么说她,她难道不想回陆家了吗?
不过,赵云梨看上去确实变了很多,身上多了些让她害怕的东西,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盛满了山川河流,给人一种遥远又陌生的感觉。
“赵云梨,不许这么说雪莹,你马上上车,跟我回去。”陆明琛语气冰冷,还夹杂着一股无名怒火。
他也不知道怎么,心里莫名觉得烦躁,明明她坐牢是她罪有应得。
“也好,我也有事要宣布。”
赵云梨说着,看了在那装乖巧的宋雪莹,眼睛眯了起来。
她在监狱三年,她也逍遥了三年,是时候算账了。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心软。
回陆宅的路上,车厢里一直很安静,气氛很压抑,
蠢蠢欲动的宋雪莹耐不住这种寂静,忍不住开口:“云梨姐,你在里面过得还好吗?我一直很担心你来着,我想去看你,但我又怕惹你生气。”
不过短短几秒,宋雪莹的眼圈就红了。
她不愧是演戏高手,三言两语就把话题中心放引到监狱上了,好像不戳一下赵云梨的心窝,她就浑身不舒坦似的。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赵云梨弯眼笑,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脸,声音轻柔:“你应该去体验下的,她们会拿刀子割花你的脸,再把死老鼠塞进你被子里……”
“别说了,别说了!”宋雪莹吓得脸色发白,甚至很想呕吐。
她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赵云梨忍不住大笑,觉得有意思极了。
监狱里怎么可能允许有刀,真是有够愚蠢,亏她还以为她是个聪明人。
陆明琛握紧方向盘,发出警告:“够了,赵云梨,你适可而止,你别忘了雪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气,什么沉稳内敛,全被他抛到脑后。
赵云梨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伤,笑意渐渐收敛,指腹缓缓摩挲着伤疤,声音极低:“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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