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季节,企鹅们要在没有阳光的世界里,面临零下七十摄氏度的严苛考验,它们聚在一起,没有进食,也没有水,它们需要等待四个月,才能再次见到阳光……”
电视机里传来纪录片的旁白,声线华丽且极富质感的英音在客厅里轻轻回荡。
赵云梨半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
“你不觉得我很像企鹅吗?”感受到沙发下陷,她掀开眼皮看了来人一眼,又缓缓合上。
都是在恶劣的环境里生存,都见不到阳光。
陆明琛目光落在她身上,乌黑长发凌乱地散在胸前,露出的肌肤白如凝脂,裹着一层冷意。
她不像企鹅,倒像只高贵的猫。
他没有回答,而是递了杯热牛奶给她,声音清冽而低沉:“我们谈谈。”
之前将她带去书房,就是想跟她好好商谈,没想到她直接抛出离婚这枚炸弹。
“好啊,你想谈什么?”赵云梨没有拒绝,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陆明琛一贯严苛冷淡的脸再次起了波动。
他的世界本是一片宁静,一切都按照预设轨迹行进,从不出错。
不想她带着满世喧嚣闯了进来,让他措手不及的同时,还胆大地问他:“陆明琛,我好喜欢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如今提离婚的也是她。
她以为他是可以随便招惹的人吗?
“我不同意离婚。”他微敛的眸子里浮起层层叠叠的寒意。
赵云梨喝了两口牛奶,觉得有点胃疼,同时愈发觉得这个男人虚伪,当初一认定她犯了罪,就第一时间放弃找寻真相。
她已然被他判了刑。
“为什么不离婚,你不觉得跟我在一起会让你蒙羞吗?你那么高贵,我却低贱如蝼蚁,从头到尾只能被你踩踏。”
赵云梨漠然地看着他,语气平静。
她跟他结婚的事,除了赵家跟陆家几个人,几乎无人知晓,可见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你又在胡说。”
陆明琛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将人拽进怀里,一贯沉稳的他,这会呼吸都变得紊乱。
原本想好好训斥一番,让她长长记性,然而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瞬,他的心竟是沉了下去。她无悲无喜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他们素味平生。
他忽然不知所措,低声唤她名字:“云梨……”
茶色瞳眸里仿佛有一座黑暗无光的孤岛,无人能靠近。
“不许叫,”她伸手抵住他的唇,声音极轻,“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窗外便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便是一记惊雷,滴滴答答,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两人之间只剩下薄凉。
次日清晨。
赵云梨还没完全苏醒,就听见门外乱纷纷。
“你们谁去敲门?”
另一个则说:“少爷还好,少奶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起床气很重,我可不敢招惹她。”
起先一头雾水的赵云梨瞬间醒悟,她是跟陆明琛睡一块了吗?
还真是……
他睡姿也是一丝不苟,两只手叠放在腹部,仿佛精致完美的假人,不见一丝鲜活。
她觉得神奇的是,他竟然会跟她一块睡客房。
结婚后,他多半都忙于工作,很少回家,更别说跟她同床,住在南山别墅的时候,他干脆在书房添了张床,好似她是会吸血的怪物,极少靠近她。
“看够了吗?”他忽然睁眼。
被抓个正着的赵云梨不但没有脸红,反而摇头:“没有,我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恶的男人。”
陆明琛闭了闭眼,气得不想说话。
此刻,楼下来了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陆明琛那以艺术家自居的小姑陆珊。
她跟陆家其他人不同,若他人走的是布满阳光的康庄大道,那她走的便是险象环生的独木桥。
高中那会,她谈了个俊俏白皙的男友,几乎要把对方宠上天,恨不得装进口袋,哪知对方背地里跟隔壁班的班花好上了。
怒火中烧的陆珊直接将其腿打断,扬言要提前送他上西天。
那班花也被她狠扇了几耳光,并对其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
陆老爷子得知女儿闯了祸,气得差点脑溢血,他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钞票,花了好些力气才把人嘴堵上。为了图清静,他又把她扔去国外读书,哪知她又染上了毒,走火入魔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去戒毒中心待了一阵子后,陆小姐的锋芒总算收敛些许,从此走上了艺术这条光辉大道。
回国的这几年,她一直在西南一带采风,名为采风,其实是在种树,她每天挥舞着锄头,成功混入无产阶级。
陆老爷子觉得种树挺好,起码没有为祸人间,也就随她去了。
他这阵子在国外考察,也懒得管她。
“我听说云梨回来了。”
陆珊强迫陆老夫人买下她一幅画后,开始关心自己的侄媳妇。
闻言,陆老夫人眼皮子跳得更加厉害,这两个一个比一个疯,要是碰了面那还得了,她正欲开口,不想宋雪莹抢了先。
“小姑,赵云梨到现在都还没起来呢,不过这也不奇怪,她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长辈也不例外。我估计,她是不想见您吧,毕竟像她这种蹲过监狱的人性子都怪得很。”
陆珊眼睛眯了起来,透着危险的光芒。
她将其打量一番,斜着眼问:“你是什么东西,小姑也是你叫的?”
宋雪莹脸色一白,眼底划过一抹恨意,但她面上不显,还委屈地说:“小姑,我是雪莹啊,您上次过生日我们见过的。”
“所以你到现在都还在陆家?还想乱攀亲戚?”陆珊有点刮目相看了。
宋雪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一张脸是清白交加。
佣人则是大呼痛快,差点鼓起掌来。
明明是少奶奶的表妹,却整天在这儿作为作威作福,把这里当成她自个儿家,还对他们指手画脚。
陆老夫人连忙抓住陆珊的手,生怕这位祖宗再给她惹事:“好了好了,她也就是小住一阵。”
“小住几年么,妈,您的心比我爸还大呢,难怪您的老姐妹都说您的眼睛被风沙给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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