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怜云记得昨日他还说自己没有相关书籍，疑惑问道：“韩公子，你这书？”

“我今天特地去镇上的书肆买的，想着你手抄录可能不齐全，这本书你肯定能用上。”韩煦拿着书跟着杜怜云走进学堂。

杜怜云惊叹道：“原来今日买书的是你，我中午也去了那间书肆，还付了十文定金，下去再去掌柜却已经卖给别人。”

她想到什么又补充道：”韩公子，方便问下你这是花了多少钱买的？”

“四十文，不贵。”也就是我三天的饭钱，一点都不贵，韩煦故作轻松的说道。

杜怜云一听拍桌而起，气愤说道：“什么！四十文，果然是个黑心掌柜！他跟我说只要二十文，转手就翻倍卖给你！”

韩煦见杜怜云为自己打抱不平，担心她之后冲动去找老板吃了亏，出言安慰道：“不要紧，钱花了就花了，书买到好好用上就行。杜姑娘你别生气了，先让我看看你抄的东西，不然很快又要天黑了。”

杜怜云把这口气先咽下，看来是她小瞧黑心掌柜了，这新账旧账到时候再好好跟那掌柜算。

杜怜云将厚厚一叠纸递给韩煦说：“我今天已经把所有药柜上的名字都抄下来，就麻烦韩公子教我识别一下。”

韩煦接过纸，一页页翻看，笑容逐渐在脸上僵住。

杜怜云看着他的脸再看到自己的写的字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涨红了脸。

前几页她耐着性子抄得工工整整，直到后面十几页实在是手酸，字体跟着放飞自我，在原有丑的基础上已经是惨不忍睹。

旁边的杜怜云已经用手捂住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韩煦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杜姑娘的字是灵魂之作，独具个人风格。”

韩煦还真是个读书人，上次“夸”他是灵魂画手，这么快就被他学以致用。

字丑之后再练，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自我安慰一番杜怜云也就宽了心，

韩煦看到这些大小不一、错综复杂的字，重新拿了一张较大的字对杜怜云说：“这么多张纸杜姑娘你也不方便看，那就由我重新整理抄录一遍。”

没想到在第一张他就卡住了，“杜姑娘，你写的这个貝酋草是什么？”

“那是……是什么草来着。”杜怜云只是记住那几个字的大概模样，自己说不清也写不出来。

见韩煦一脸疑惑，她开始翻阅本草经，找了许久才找到原文递给韩煦。

“那这个木木郎呢？”

“就是这个。”

“啊，这两个字叫檳榔。”

就这样，两人就像玩连连看，看着杜怜云的字连蒙带猜的翻找本草经。

待结束后韩煦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从相间一臂缩减到贴到一块，奇怪的是自己竟没有任何不适感。

他摸着手臂上残留的余温，思绪陷入过往的回忆。

他八岁那年从荷塘边掉下去，被救起时发现自己满嘴的泥，之后他恶心干呕了三天三夜。

从那时起他变得极爱干净，一旦衣物沾染一点污渍他就觉得浑身难受，直到跑回家重新换一身新衣服才觉得安心。

慢慢的他开始不愿与人玩耍，每天自己静静坐在学堂里不跟别人说话，也不会出去玩。

那会几岁的孩童哪有见过这么讲究的人，身边的同龄人发现他这个怪癖就开始欺负他，每天都故意往他身上弄脏东西然后大笑着看他跑回家。

有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回家换几次衣服，下学也总是红着眼。直到他爹发现他的不对劲，知道他受欺负的事后教他练武，每天放学回家他都练到累得手指都抬不起。

那天有个同窗故意把墨汁甩在韩煦身上，韩煦两下把他打到在地后学堂的人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他，只是在背后骂他怪人。

现在他的病情没有好转甚至更加严重，上升到不能与人肢体接触。

可现在跟杜怜云的手臂碰在一起，他没有感到不舒服，甚至觉得很自然。

杜怜云看到他盯着自己看得出神，出于女孩子的羞涩，她的脸逐渐升温。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杜怜云找个理由离开：“咳，韩公子，既然已经抄写完，我就先回去了。感谢你帮我抄的药名录。”

韩煦看她一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叫住她：“杜姑娘，天色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杜兄没来你一人回去怕是不安全。”

杜怜云看了弯月已升空，想到最近她娘跟她提过了几次村里有个痞子最近老惹事，这段时间每天出门前都让她晚上早些回家。

“那就谢过韩公子了。”杜怜云开口应下。

韩煦腿长，但走得并不快，在温柔的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身上都被月光盖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这时有位村民跟他们相向而行，他路过韩煦身边时杜怜云清晰听到了一声“呸。”

她惊讶的看向韩煦，他的脸上却没有生气的神情，只是神色有些失落，像是被人误会有苦说不出的无奈。

杜怜云往回走了几步叫住那位大叔，“大叔，你这怎么随便骂人呀！要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来当面说开。”

“你个丫头片子，多管什么闲事呀！我就是要骂他怎么了！哪有什么误会呀，他一个破秀才就会在那装清高，我上次刚采了一筐土豆，看到他走过来想着感谢他教我家小子送他几个，谁知他当场把土豆丢在地上，还吐了！你说说他这不是嫌弃我是粗人，送的东西脏吗！”

原来当时自己听到的那声呕吐声是真的，看来韩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杜怜云回想这段时间跟韩煦相处时的场景，终于想通他这个怪异的行为的病灶是什么。

杜怜云好声替韩煦跟大叔道了歉，说是那段时间韩煦吃土豆吃伤了，看到土豆不免反胃。韩煦也跟着诚恳道了歉，并答应改日赔礼道歉，大叔才原谅了他。

“杜姑娘，谢谢你替我解围。我不是嫌弃大叔给的土豆，我只是受不了衣服被弄脏才失了礼数。再后来见到大叔他也不愿意听我解释，最后闹成这种局面。”韩煦说到后面还有些委屈的感觉。

杜怜云郑重的对着韩煦说道：“韩公子，我跟你说你这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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