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怜云没看到前堂发生的事，当听到她娘夸别人家的孩子，心里还是泛酸。

她小嘴一撅，哀怨的看着李巧柔：“娘，别人家的孩子是榜样，那你闺女是什么？”

李巧柔见自家闺女这样就知道是吃醋了，她窃笑道：“我家云儿是娘心中最珍贵的一号宝贝，你大哥是二号宝贝。”

听到她娘的保证，杜怜云又恢复了本性，笑眯眯的看着杜江华说道：“娘，你的三号宝贝喊你。”

李巧柔不明的回头发现是杜江华，她噗哧一声笑了，就像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漾着欢乐的波纹。

再回去的路上，杜怜云他们又遇见了祁燕两人。

“杜大叔，李大娘，您家的醪糟可真好吃，小女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汤，以后我每日都要去光顾你们，还要叫上好友们都去光顾。”

听到祁燕这么说，两人反倒不好意思，李巧柔回道：“自家做的小玩意，上不了什么台面，祁姑娘喜欢便好。”

杜怜云就看到一路上杜俊生在那偷瞄祁燕，拍了拍杜俊生给他比了一个手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手指指向上方，两只手指比个人。

杜俊生倒是瞬间看懂，挠了杜怜云痒痒，“叫你取笑你哥，还敢不敢了。”

杜怜云最怕被人挠痒痒，笑得腰肢乱颤，开始求饶：“大哥，我错了，呵呵，我不敢了。”

祁燕看着两人的闹剧，羡慕的开口：“杜俊生和杜怜云两兄妹的感情真好啊，不像我那大哥……。”

说起祁山，车上谈话声慢慢平息，杜怜云并不知道那人，看大家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也停下跟大哥嬉闹。

到了村口大家一同走进去，快到学堂时杜俊生看到了韩煦，大声跟他打起招呼。

韩煦回过头时，祁燕心头一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

他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把他的身材衬得恰到好处。乌黑如墨的秀发高高束起，一双温柔如水的澄澈眼眸嵌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

韩煦发现是杜俊生他们，脸上扬起淡然清雅的笑意也向他们招了招手。

他先是对杜俊生等余人问了好，转向杜怜云眼里多了一丝笑意：“杜姑娘，今日的生意如何？”

提到自家生意杜怜云这个小财迷就眉开眼笑：“托韩公子的福，你推荐的铺子人流多，生意特别好，每天都坐得满满的。”

韩煦含笑说道：“不客气，能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那我们走吧。”

祁燕看他们一同走向学堂，回头好奇的问李巧柔：“李大娘，他们怎么一同去了学堂？”

“我家生儿和云儿现在是韩夫子的学生，每日这个时候他们都回去学堂读书识字。”

柳丽惊讶地说道：“啊，这么大岁数还上学堂吗？跟一群娃娃一起读书？”

她想到杜俊生这么大个块头坐在一群娃娃中就觉得这画面让她忍不住发笑。

“再大的年纪也可以读书啊，韩夫子说过有教无类，什么人都可以读书识字，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要不是我年纪大记不住，我也想去学点字。”李巧柔对知识的向往溢于言表，丝毫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待她这个已有两个孩子的村妇。

“韩公子说的没错，读书是件人人都可以的事。不过我记得私塾一直都是男娃上的，杜怜云是个女孩也可以去学习吗？”祁燕想到刚才杜怜云跟在他们后面很自然地走进学堂，她不由生出几分羡慕，那是她从来没进过也没奢望能进去的地方。

李巧柔倒是轻巧的说道：“云儿想去便去了，韩公子也愿意教，谁说女娃就不能读书，一辈子只能到年纪嫁人生娃照顾家。”

祁燕心里突然升起一阵苦涩，她原以为自己身为祁家村第一大户祁家的女儿是一件幸运的事。

在她印象中身边的同龄人每顿都是饿着肚子穿着补丁的破布衫的时候，她从不担心吃穿打扮用度，那段时间她还在心里暗自得意一阵子，我没有娘但是我家有银子，我啥都不愁。

渐渐地到了可以读书的年纪，祁山去了学堂，她只能留在家中听她哥每日回来分享学堂发生的趣事。

她问过她爹为什么不能去，只得到一顿敷衍的回答之后便不允许她再提上学的事。

祁大千一直教导祁燕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都是无用的事，她只要学会怎么伺候夫家即可，以后嫁到大户人家甚至官家那就是给祖上添光。

后来祁燕趁着她爹祁大千不在家时偷偷捡过一些她哥丢掉的圣贤书，后来被祁大千发现把她藏的书全给烧了，她彻底断了读书的念想。

她一直享受着她爹给她的优越条件，或者说像是被她爹养在温暖无害的温室里的花朵。

她日常的生活就是绣着女红，养养花草，跟管家嬢嬢学女子礼仪，千篇一律胜在安逸。

祁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羡慕像杜怜云这样粗枝大叶的女子，明明那些女子的所有条件样样都比不上她。

她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别人家穿着粗布吃着粗粮的姑娘家在很多她不知道的方面远胜于她。

那些清苦家庭的女子，她们的命运或许要历经苦难，或许遍布坎坷，或许幸福美满，至少是掌握在她们的手里，如果不顺她们有权可以反抗就能换个新活法。

而祁燕好像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人生的走向，再过两年就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两年祁大千已经在帮她寻找好人家，那家的条件要么跟她家门当户对就是更高一等。

她的生存环境无非是从一个温室换到另一间温室，到时她会失去自己的姓氏，失去自己的思想，失去所有的自己。

其实杜俊生能与她相识也是靠柳丽，不然就凭外姓杜家怎么可能跟她们祁家相识。

这两天祁燕听到杜怜云的传言，她之前对这个人的印象只有杜俊生妹妹这条，没想到杜家女子也可以这么优秀，上得学堂入得药堂，还能带着自家做生意赚钱营生。

这活生生的例子让祁燕第一次萌生了想要走出温室看看外面世界的想法，她想靠自己去努力养活自己甚至一个家，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

更多的是她也想让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能与她讲话的时候，眼眸里没有跟对旁人一样的疏离，而是带着闪闪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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