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殿，是李渊居住的行宫。

在临湖殿后面，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中有亭台楼榭，四周风景极佳，临湖殿便是因此得名。

自从禅位给李世民后，李渊便成了太皇，深居宫中从不外出。

今日天气极佳，阳光明媚。

李渊站在湖心亭里，看着碧绿的湖水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不敢打搅他，低头侍立在旁。

桌摆着的有午膳，但是却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一名老太监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菜已经热了三回了，您用些吧。”

听到老太监的话，李渊才回过神来。

不过他却摇了摇头，说道：“撤下去吧，朕没有胃口。”

老太监只好无奈地让人把饭菜都撤下去，不过就在这时，一道带声音忽然传来。

“父皇可是觉得这些饭菜不对胃口？若是如此，朕马令御膳房重做一桌过来。”

老太监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参见陛下！”

湖心亭里除了李渊之外，所有人都跪地叩拜。

走入亭子的人正是李世民！

李世民先是向李渊请安，然后关切地说道：“父皇，您还是用些饭菜吧，要以龙体为重。”

言语恳切，透着浓浓的关心之意。

然而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渊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朕还用不着你来关心！”

语气淡漠，冰冷刺人。

李渊如此态度，李世民却不以为意，脸色都没有变化。

淡淡一笑后，他说道：“关心父皇身体是做儿子的本分，父皇为何动怒？”

听到这话，李渊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关心朕？你是巴不得朕死吧，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呢。”

李渊苍老的脸满是讥嘲之色，然而说出的话却无比冰冷。

“朕与你的父子之情，早在十年前的今日就已经断了！”

这句话如晴空霹雳一般炸响。

湖心亭里的气氛一下子僵硬到了极点，那些宫女太监们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说出如此惊人之言，李渊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打算。

他的眼中满是痛苦和恨意：“十年前，就在这里，就是今日。”

“尉迟恭提着带血的铁鞭找到朕，而朕的两个儿子就死在这宫外！就死在你李世民的手！”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你甚至都不曾去他们的坟前祭拜！”

“够了！”

李世民蓦地暴喝一声，猛然抬头看向李渊，脸色一片狰狞。

“朕是杀了他们，那又怎么样？朕不后悔！

朕有什么比不他李建成的？自朕登基以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大唐国力蒸蒸日，百姓皆赞朕是千古圣君！比你要强百倍！

而你根本看不到这些，你只会指责朕，却忘了朕走到那一步都是你逼的！

这一切还是因为你优柔寡断！

要么你就废了大哥太子之位，要么你就彻底断了朕的念头。

可你偏偏给了朕希望，又不断亲手打破这个希望。

这大唐江山，有一半都是朕打下来的！

这位置他李建成坐得，凭什么我就就坐不得？我不比他李建成差半点！”

李世民目光如电，死死地看着李渊，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些话。

这是他压抑多见的心声！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感到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亡魂在看着他、注视着他，让他不敢懈怠半分！

面对李世民质问般的话语，李渊眼里的失望越发浓重，厉声喝道：“朕是有错，但你不该如此残暴！”

“你杀建成、元吉，还屠戮他们所有的子嗣后代，你还是人吗！”

“那些都是你的血脉兄弟、亲人子侄！”

李世民眼神冰冷，语气凌厉：“心慈手软者永远不可能掌权！”

“朕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朕！”

李渊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指着李世民道：“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朕一起杀了！”

李世民眯起眼睛，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闻言冷笑道：“父皇可要好好活着，朕会让你看看朕是怎么一手打造出这盛世大唐！”

说罢，李世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秉笔太监早已吓得浑身抖若筛糠，他强行抬着发软的双腿，勉强跟了去。

李渊一个人呆坐在湖心亭里，老泪纵横。

.......

离开临湖殿后，一名太监来朝李世民禀报道：“陛下，祭祀的物品已经准备好了，您看......”

“全部丢了！以后谁再敢提祭祀那两个乱臣贼子，杀无赦！”

李世民眼中杀机闪烁，大步离去。

留下一个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太监。

.........

隐太子府。

府一片冷清，门可罗雀，隐隐还有哭声从府里传出。

在府内大堂里，一名身着缟素的妇人跪在灵堂灵位前哭泣。

这个灵位赫然便是“隐太子李建成”的灵位！

而这妇人便是隐太子的遗孀，郑观音。

李世民玄武门事变，李建成、李元吉两人双双被杀，府所有子嗣也都丧命，唯有女眷得以幸存。

“十年了，殿下......”

郑观音眼睛通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十年前的今日，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夫君被杀，子嗣全部丧命，唯有她和一幼女得以幸存。

“娘，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妇人身边，一个十多岁的小萝莉扯了扯郑观音的衣服，好奇问道。

自她小的时候，娘亲便对她说她还有一个二哥哥，不过她从没见到过。

郑观音闻言悲从中来，摸着她的头顶，轻声道：“快了，你二哥快回来了。”

十年前，她的次子李承道带兵杀出了长安，逃脱了李世民追杀。

然而这十年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她已经从一开始的希望，到现在的绝望了。

只是没有确切消息，她不愿去相信。

“殿下，请保佑承道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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