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的大宅子座落在城西靠西头的位置。

这里虽不似街心热闹，却也离得不远，反而嚣闹声小了许多，倒是极为适合居住的。

杨戬出得门来，走不几步，边便有小贩零零星星的摆着摊儿了。

他只闲庭信步似的走走看看，不一会儿子功夫，便走到了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心了。

这里着实要热闹许多的，街道两边尽是小贩货郎支起的摊子。

有卖布的，卖菜的，卖包子的，卖膏药的，算命的，玩杂耍的，还有支起棚子开茶摊酒肆的，凡此种种，不下百行当，不一而足，让人眼花缭乱。

杨戬穿梭在人群中，既无目的，也无太大兴趣，只看着烟火气息浓烈的街市，忽的又想起了嫦娥。

如若能执卿手，也挽篮把臂一起逛这万丈红尘，烟火人间，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他正想着，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卖首饰的小摊在叫卖首饰。

“哎。。。卖首饰嘞。。耳环手镯银项链，扳指发钗玉吊坠，新打的玛瑙梳子，才到的象牙篦子，包真包好看，不好不要钱。哎。。。。。卖首饰嘞。。”

那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姿容一般，却是穿的花枝招展。一脸市侩的笑容，不时回应着客人的询价。

她的首饰摊子做的倒精致，只一个三尺见高，四尺见长的方形柜子，柜子铺着裁剪齐边的大红的毡布，毡布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售卖的手镯耳环项链一应常见饰物。

柜子顶做了一个稍扑的檐子，大约是用来挡雨遮阳的。

有客人过来在摊位看了一会儿，问了价格之后便离开了摊子，老板娘在后面白了那个背影一眼，嘴里小声嘀嘀咕咕的，无非“不买就别摸”之类的。

客人离开之后，这老板娘又扯着嗓子喊起了生意：“哎。。。卖首饰嘞。。耳环手镯银项链，扳指发钗玉吊坠，新打的玛瑙梳子，才到的象牙篦子，包真包好看，不好不要钱。哎。。。。。卖首饰嘞。。”

杨戬听得她叫卖首饰里有个“耳环”，忽的心中一动。

便循着声音走将过去。

老板娘一边喊着生意，一边拿了娟帕擦拭首饰的浮尘。

“我来看看耳环。”杨戬说到。

老板娘抬起头，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看着也就差不多稍稍比柜子高一个头出来。

不由得敛了笑容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处玩去，别影响老娘做生意。”

杨戬诧异，道：“我这不是生意吗？”

老板娘嗤笑一声道：“你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要女孩子的首饰做什么？再说，你有钱吗，我这最便宜的货都要500文钱的。”

杨戬闻言却是笑道：“我还道多贵呢，你只管把耳环式样给我拿出来，我挑一对就是。”

老板娘也是个人精，惯为观察人，只见面前这个小屁孩年纪不大，却生的面皮白净，气质不凡，料想必是殷实之家调教出来的少爷哥，又听其口气不小，大约是个买家。

因此又露出笑意，指着柜台的几副耳环道：“这几副都是我家那口子新打的，你瞧瞧这工，细的不得了，都是好的，用料也都是品。”

老板娘指的几副耳环，一副金的，一副银的，一副玉的，还有一副透明的，大约是水晶琉璃一样的材质。

杨戬记得曾经偷偷珍藏的嫦娥那一只耳环，也是个透明的蝴蝶带流苏式样的。

老板娘卖的这个却是简单一些，只有三五颗大小不一的透明珠子穿起来的。

“这种透明材质的耳环就只有这一种款式吗？”

杨戬问道，老板娘谄媚笑道：“小少爷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水晶玛瑙耳环的好来，只是这东西极为难得，一般玛瑙多杂色，像这种透明如水晶一样的货，着实罕见，这还是我家那口子月前从西域游商那里买来的料，拢共就那么指甲盖大十来颗，就打了这么一副耳环，再没有多余的了，小少爷有兴趣的话，我算你二两银子如何？”

杨戬略微沉吟道：“如此便给我包起来罢！”

老板娘闻言笑道：“得嘞，小少爷真是个爽快人。”

她麻利的将那一副水晶玛瑙的耳环装进一个小锦盒里。

杨戬从荷包里掏出钱放在柜台，老板娘笑嘻嘻的将锦盒递给他，又道：“小少爷这般阔绰爽快，是我今天大半天来第一个顾客，我便再送小少爷一只便宜点的手镯，算是一点心意，只盼小少爷多给府女眷介绍介绍，日后多多照顾生意才是！”

杨戬倒不防这老板娘还会再送一个手镯，不由的多了几分好感，回道：“如此便谢过了！”

老板娘送的手镯也是一只玉的，只是颜色不大纯，倒也无裂无伤，算是不错的。

这当老板娘一齐装了锦盒包给杨戬。

杨戬拿了东西，正准备走，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声音。

“嘻嘻，小草姐姐，你快看这还有男孩子在买首饰哩！”

那声音听着隐约有些熟悉，似是在哪听过，却记不大清。

于是他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站着一个少女和一个丫鬟。

看到两人的面容，杨戬顿时知道了刚刚为何听得声音有些熟悉。

因为眼前这个少女赫然是他前世未过门的媳妇，城南牛府的独生女儿牛爱花。

那个被她唤作“小草姐姐”的，是她的贴身丫鬟艾小草。

牛爱花比杨戬要大三岁，也高出一个头来，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要论姿容，牛爱花比不得母亲和嫦娥的国色天香，却然也是不差的，起码灌江口一带，大约是算个美人胚子的，要不然一世也不会把自己迷的五迷三道的，三天两头爬牛家的围墙，挨了她家那条大狗不少咬。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一言难尽，再也没见过。

如今乍逢旧人，倒让他心中唏嘘一片，不由得怔住了。

牛爱花见他眼睛一眨不炸的盯着自己，不由得脸色微红，啐道：“你这人好没礼貌，怎可这样一直盯着女孩子看，哼！”

杨戬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你这人也好生奇怪，明明自己长的这般标致漂亮，还不兴人看了？”

杨戬说完便有些后悔，总感觉自己这话有点孟浪。

果不其然，牛爱花听到后，却是小瑶鼻一皱道：“油嘴滑舌，不说好话，哼，我才不要跟你说话。”

说罢竟是推开杨戬径自去了，小草也紧跟着后面渐渐远去。

杨戬苦笑的搔搔头，一瞥头却发现老板娘一脸暧昧的看着他，他微窘，转身便走。

“小王八羔子，屎痂子还没干呢，就会调戏人家小姑娘，真真儿是个浪货。。。”

老板娘看着杨戬消失在人群里，不由的低声腌臜起来。

随即又扯着嗓子叫卖：“哎。。。卖首饰嘞。。耳环手镯银项链，扳指发钗玉吊坠，新打的玛瑙梳子，才到的象牙篦子，包真包好看，不好不要钱。哎。。。。。卖首饰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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