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思雪眼睛发红:“生养之恩,又岂是身份能抵的?爹爹便是爹爹,女儿怎能忘本。”
蓝丞相只当是她思家情厚,宽慰了她两句,未曾过问其他的。
“雪儿,你且过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蓝丞相同她说了几句话后,便走到案牍前,拿起上面的账簿。
蓝思雪跟了过去,接过来。
打开细细翻阅。
“这是两江水渠修建的相关账簿,里面有些地方,爹爹需要你做出来。”蓝丞相神色有些沉重,叮嘱她。
蓝思雪早年待字闺中,便是个极为伶俐的人,家中大小铺子,她都有掌管,对这些也算的清楚。
蓝丞相思来想去,最后找到了她。
蓝思雪看着上面的数目,在心底核对着上面的数字,越看越心惊,最后合了账簿,有些诧异地开口:“爹爹,这账簿……上面怎会有如此多的缺漏?”
“公款入账,支出不明,这记得清楚明白的地方,仅是公款的十分之一。”
这数目差额,让蓝思雪有些心惊肉跳。
蓝丞相的脸在这烛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是我一个老朋友,他这忙,我不得不帮。”
“这事儿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下心来。”蓝丞相看着蓝思雪,语气有些沉重,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爹爹……这件事,女儿不能答应,数目差额如此大,若是材料都是以次充好,到时候出了事情,那死的是多少百姓!您这是逼女儿。”蓝思雪握紧了账簿,摇头。
此事过分棘手,她不能答应。
她前世便连累家人,这一世,怎么都不能看着家里人出事儿。
“雪儿啊,爹爹同你保证,这其中的差额,他会补回,分毫不差,如何?那两江水渠周边的百姓,也不会出事儿。”
他很高兴她能有这种大局观,又在担心……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他已经位高权重,让不少人忌惮了,如今,他的女儿更是聪慧,若是惹了沈逸舟动什么心思……
想到这里,蓝丞相的心思,就沉了两分。
蓝思雪听到这番话,松了口气:“既是如此,爹爹的吩咐,女儿便照做。”
“只是爹爹……可否告知女儿,您那位老朋友……是谁?”蓝思雪一是想知晓蓝丞相的朋友是谁,说不定她前世有过相关的记忆在,二是……排查一下,前世害她爹爹的凶手。
爹爹被流放,也是遭人诬陷,说不定,便有他这位“老朋友”的手笔在。
蓝丞相犹豫再三,见她一副不知晓便不罢休的架势,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告知她:“这位同我交情……”
“咔嚓——”窗外突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惊了里面的二人,蓝丞相的话,戛然而止。
蓝思雪美目一凌,当时便有些慌神,但不过片刻便镇定了下来,将账簿揣进怀里,推开窗户,撑着身子便跳了出去。
她幼年同蓝思阳一起习过武,身手也还算矫健。
稳稳当当地落地,朝着那檐角转口追了过去,等她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角闪过。
她随手便抓了块捣药的杵,看了眼那人的去向,直接从假山那边翻了过去,截住了那人的路,拿着药杵便砸向他。
那人眼底带了冷意,侧身躲了过去,露出刀子来,朝着蓝思雪冲了过来,动作凌冽。
蓝思雪一个折腰便躲了过去,还伸手朝着那人脸上遮住的黑布拽了过去,想看清楚他的长相。
“撕拉——”脸上的布确实是被拽了下来,她还没抬头看,却被那人撒了暗器,迷住了眼睛。
隐隐约约的,只能瞥见那人凌厉的薄唇,似乎见过。
她再冲过去时,那人直接踩着角落的藤蔓,翻了墙,跑得没了影踪。
蓝思雪整个人脸色都沉了下去。
这样大的一件事,被旁人听到了,且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若是敌……那爹爹的处境……
蓝思雪心急如焚,转过头去,刚走两步,便同蓝丞相碰了面。
“不是多大的事情,没事儿。”蓝丞相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脸色还是有些沉重。
蓝思雪也明白,这件事儿,意味着什么。
“你先回去吧,账簿照旧做,我去安排一下。”蓝丞相说着,转个身便走,步子有些急。
“爹爹,我……”
“雪儿,你如今是雍旭王王妃,有些事情,你得注意身份。”蓝丞相冷着声音,警醒了她。
是啊,她还有这一层身份在……
“女儿谨遵爹爹教诲。”蓝思雪没再说这件事儿,等蓝丞相走了,才站起身来,思来想去,心乱如麻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蓝思雪才走至圆门洞处,便透过那影影绰绰的竹,看到自己闺房里亮了光。
昏黄的烛火从窗户中透了出来,她快步走了过去,将门推开,便瞧见沈逸舟坐在灯下。
烛火不是很亮,他的眉眼在烛火下,有些阴郁的感觉,沉在阴影中,正拧眉看着桌上的棋盘。
他身旁放着黑白两子,自执旗子,厮杀得不可开交。
那棋盘上,已经满满一桌了。
蓝思雪盯着他的唇看了两眼,总有些怀疑他……
将房门关上,便坐在了沈逸舟旁边。
“一直瞧着我做甚?”沈逸舟掀眸瞥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戏谑,“看上了?”
蓝思雪没回答,反而问了他其他的问题:“你有没有出去过?”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想看一下,他是不是有问题。
沈逸舟夹了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响,他收了手,声音淡然:“厮杀一晚,哪里来的时间出去?”
蓝思雪沉默着,没说什么了,扫了眼桌上的棋局,战况确实胶着,也像一步一步思量后,落下的子。
只是……蓝思雪盯着他的唇看了几眼,薄唇透着几点红,他生得俊美,这样的唇……她觉得有些许的相似,可又不确定。
“既然如此,那便早些歇息。”蓝思雪说了这番话,起身进了屏风后,掀开床幔,准备入睡。
谁知沈逸舟也收了棋盘,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