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请。”
步凌笑容温和地将人领到主帐前,示意她进去。
抬眼扔给他个疑惑的眼神,宋钰桐抿唇,缓步走进去,待看到一桌子的饭菜和坐在桌前的墨宇宸后,更是皱了眉。
这一出是怎么说?
“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男人声音平静,眉眼间透出几分温和,倒让宋钰桐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地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王爷叫我过来做什么?”
墨宇宸眸光淡淡,点了点桌子上的菜肴:“吃饭,你看不出来么?”
见她目光狐疑又犹豫,他抿唇,把碗筷往她那边推了推,又给她夹了块肉。
碗中的肉油润,颇为诱人,这等膳食,在军中已算上乘。
垂眸敛去眼底的震惊,宋钰桐轻轻应了声,动了筷子,心里却犯嘀咕。
来军中几日,她用膳都是在自己的帐篷中,如今这人突然把她叫来同桌用膳,也当真让她有些诧异。
“你最近一直比本王多在军中走动,情况怎样。”墨宇宸突然开口问了句。
闻言,宋钰桐眉头微蹙,轻声答:“其余将士的情况倒还好,只是赵副将,病情尚未有起色,我也在想办法。”
墨宇宸沉沉应声,而后又给她夹菜,感受到对面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他启唇:“你虽忙着救人,却也别忘了自己。”
说着指了指自己眼下,对她抬了抬下巴:“这里都黑了。”
话里的关切之意不浓,却叫宋钰桐心头微暖,垂眸应道:“我明白,多谢王爷。”
两人相处已有段时日,眼下的看上去最为温和柔顺。墨宇宸眼底不经意间浮现出笑意,没再多言。
一顿饭在颇为安宁的气氛中度过。
休息过后,墨宇宸继续同宋天览议事,而宋钰桐则专心为赵大虎救治。
转眼,三日时间悠悠而过。
和往常一样,宋钰桐端着水盆进了帐篷,却不想看到床上的赵大虎脸色灰白,手臂上的疱疹比之前更红肿了些,有的已经破裂,流出脓水。
眼底浮现出震惊,宋钰桐随手放下水盆,快步走到床边,急声唤:“赵副将?”
听到她的呼唤,赵大虎缓缓睁开了眼睛,咧开干裂的,血色全无的唇笑了一声:“王妃,您来了。”
“怎么会这样……”
宋钰桐声音微颤,面上难得浮现出慌乱,她给赵大虎用的药都是和军医商量过,分毫不差调出来的,本想着会让他病情有所好转,怎么会越来越差!
“王妃,您莫着急,我有底子的。”赵大虎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微弱,却还强打着精神安慰。
帐子中的动静传了出去,其他人也快步进来,看到赵大虎的情况之后,面露震惊。
“速去通报我爹爹,”宋钰桐咬牙忍着眼底的慌,声音冷而急,“另外把军医也叫过来!”
“是!”
趁着通传的功夫,宋钰桐连忙用水清洗了赵大虎的伤口,又用药涂抹,动作如往常一样娴熟,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心里慌得很。
没过多久,宋天览掀开门帘进来,身后跟着墨宇宸和几位将士。
当看到赵大虎的情况后,宋天览面色骤变:“这是怎么回事?”
赵大虎挣扎着想行礼,被宋天览制止后重新躺下,笑道:“将军,许是我的病不好治,王妃娘娘的药还没有生效罢了。”
闻言,宋天览下意识地看向女儿,见她眼中隐隐慌乱,心下微沉。
方才去找人的将士冲进来,急切道:“将军,王爷王妃,那个军医人已经跑了,我找遍整个军营都不见人影!”
这话无疑是一记重锤砸在人的心上,宋天览面沉如水:“你带几个人去附近搜,务必要把人带回来。”
那人得令退下,宋天览转身看着面色灰白的赵大虎,心中不安越发浓烈。
墨宇宸也知情况不妙,沉声询问:“王妃,事已至此,你可还有法子?”
宋钰桐垂眸,半晌不语。
以赵大虎如今的情况来看,怕是不成了,她心中顿生出无力感,拳头一点点握紧。
一看她都不说话,帐内众人顿时明白情况,看向赵大虎的目光中透出悲伤,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将军,您和王妃也别为末将操心了。”
声音微弱又无力,赵大虎咳嗽两声,勉强扯出个笑来:“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是我自己扛不住,不怪任何人。”
“大虎……”
宋天览低声开口,却说不出话来,眼里一片沉痛。
宋钰桐亦是眉头紧蹙。
“王妃娘娘,能得您这几日关照,乃是末将毕生的运气,您也别自责,末将不怪您。”
赵大虎的脸浮现出临终之人的青灰色,笑容却是温和爽朗,仿佛还在战场上一般,让人觉着心热。
目光一点点涣散,他用尽力气将帐中的人一一看过,而后缓缓开口:“将军,是末将无福,不能再与您征战沙场。”
“等来日,末将再投您麾下。”
说完最后一句,赵大虎瞳孔皱缩,急促地喘息一阵后,便歪头闭上了眼睛,再无半点气息。
帐中的人齐刷刷跪了一片。
看着全无气息的汉子,宋钰桐眼底发酸,心底的自责如同海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见她垂着头的低沉模样,墨宇宸心弦微紧,张了张嘴却组织不出合适语言,只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一声。
帐中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宋天览眼睛通红,说话时声音也沙哑:“大虎已去,你们给他收拾下,回头好好安葬。”
将士得令后起身准备给赵大虎整理仪容,见状,墨宇宸轻轻将宋钰桐拉起身:“先出去。”
她点头,一双眼已然红得跟兔子一样了。
墨宇宸叹息一声,拉着人出了帐子,结果才出去,面前这人就猛地蹲下,呜咽声溢出唇边。
“是我的错,我没能救了赵副将。”
她哽咽着开口,声音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看着她这模样,墨宇宸心中生出轻微痛意,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怪你。”